作者:南冥没有喵
那个女人又来了。
她依旧做着每天重复的事:跪坐在那个无名冢面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是谁?不知道。
无名冢里又是谁?也不知道。
游魂站在女人面前打量了许久,他知道女人看不见他。
或许是因为她是这座孤山出现的第一个活物,他觉得好奇。
“我明天再来看你。”女人轻轻拂去衣角的尘土,转身离开。
游魂看清了她的眼睛,眼中神色复杂,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伤感。
那晚,游魂做梦了,梦醒了他都觉得有趣,我一只鬼竟然会做梦?
梦中的男子戴着面具,在湖边的凉亭里抚琴,旁边的空地上,一个打扮英姿飒爽的女人随着琴声舞剑。一曲毕,周围群众一片喝彩。
女人对着男子挽了个剑花,抱拳致意:“公子好琴艺,菲茗佩服!敢问公子名讳。”
戴着面具的男子只露出了干净的下颚,身着素衣却掩盖不住气质。
他缓缓起身:“原来是将府大小姐,一身剑法名不虚传,草民李言,久仰大名。”
“李言?菲茗?”游魂呢喃着,末了摇摇头。
戴着面具的男人他不认识,舞剑的女子倒是......有些熟悉。
他疑惑中,抬眼发现那女人来了。啊,原来是她啊!
游魂凑近些,她就是那个舞剑的将府大小姐菲茗。
可她为何日日来到这荒无人迹的孤山,对着这个小土包发呆呢?
女人的唇动了动,目光有些空洞。“为什么你要杀了父亲?”
她低着头,抓着冢边的泥土,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游魂想,这土都要被你玩坏了,心脏却有些莫名的钝痛。
我一孤魂野鬼会做梦还会痛?他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看着地上的女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是稀奇。
游魂又做梦了,梦中惨烈的让他一只鬼都有点不适。
一身华服的男子,捂着胸口,鲜血止不住的从指间流出来,目光惊诧而难过。
那个随音起舞,日日来孤山呆坐的女人,手中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神色决绝愤恨。
那个男人是?游魂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李言吗,这回倒是没有戴着面具抚着琴。
可是,他记得菲茗热切的目光,为何她会手刃心爱的男子?
今天的游魂有些头疼,前几日那女人破天荒的没有出现,让他有些奇怪。
他皱着眉按着太阳穴,怎么越来越不像只鬼了?
细碎的声响让他立马抬起了头,竟是有些期待。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入眼帘,小脸挂满了泪痕,一个不注意摔倒在无名冢前,手中的银色面具甩了出来。
他知道是徒劳,但还是下意识想上前去扶她,还未伸手就听到女人痛苦的哭喊。
“我就知道是你!你瞒我瞒的好苦!”
“李为你母姓!誉下为言!誉王殿下好狠的心!不肯视与我真面目也不肯诉与我真姓名!”
女人歇斯底里的拍打土堆,泥土蹭到了脸上,混着泪水花了一片,狼狈不堪。
游魂不忍心,蹲在她面前,又听到女人的哽咽。
“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杀的父亲,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
“你不就是怕皇帝加害于我才不肯与我相认的吗,我哪里有那么脆弱……”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
女人猛然抽出腰间的软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游魂明知拦不住,还是冲上去,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倒在地上,鲜血融进了土冢里。
刺眼的红色弯曲缠绵,像谁的眼泪。
他的头越来越疼,疼到跪在地上,大脑却一片清明,无数的片段疯狂的涌入,他痛苦的抓住了女人的手,他发现自己竟然感受到了慢慢消逝的温度,熟悉而怀念。他想,若能有来世。
他的身子越来越透明,慢慢消失不见,原来是怨念把他困在了孤山啊......
嘉和八年,
誉王二十,拥国爱民,文武双全,尤其善琴。掩面私游,实为搜查皇帝罪证,偶遇佳人,化名李言。
菲茗十七,明艳动人,巾帼不让须眉。湖边游赏,偶觅佳音,一曲和谐,一见钟情。
嘉和九年,皇帝暴政,民不聊生。
嘉和十年,民心涌动,皇帝猜忌,暗杀护国将军,栽赃誉王,诱骗将军之女,刺死誉王,并命人将誉王尸首弃于孤山,永不得入皇陵。
嘉和十一年,将军旧部起义,辅佐新帝上位。
同年六月,将军之女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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