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又闻乡音
文/隋广华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童年的足印……”
一 一题记
今晚,九姥爷家大姨夫用微信转账方式给我土地承包费。语音聊天中,知道他今年安装了三相电,买了水管,今年门前(一等地)、东西垄(二等地)房后(三等地)都能用家里的小井滴灌了,水虽然像蛤蟆尿儿一样,却能浇两水。长垄地势高,水上不去。
大姨夫说,家里养牛,还有一头老母猪,七个猪仔,地里出产的玉米当饲料,够用就不错了。
前文说过,大姨夫在村砖厂上班,摩托车也换成了小轿车;由于现在种地收割都用机器,大小毛驴也都卖了。开了多少年驴吉普的九姥爷出门开上三轮一箱小电动车代步。村里定期组织老人免费体检。九姥爷血压高,记得去年回老家,我劝九姥爷少喝酒。他说,我不但没减量,还增了呢。说着话,他指着橱上的酒桶说:“我就喝这个百老泉!”
九姥爷一家生产生活的变化,是新时期农村变化的缩影。
大姨夫说,今年疫情这么紧张,存孝不一定能回来过年,而且即使回来,也分腊月、正月倒班回家。
大姨夫说,赶明儿杀猪告诉我,掂兑着周末我放假能回去。谁都知道,杀猪是农村的盛典,叫你吃杀猪菜,是最朴实,也最隆重的招待方式。
方便快捷的通讯方式勾起起我心头多少永远鲜活的往事一一
小时候,四季分明:
春天,天天有刮不完的风。当然也有甜沫粥、烙糕子、榆钱布落、甜根儿布落。
夏天有酣畅淋漓的雨,伴随着惊雷闪电,滂沱大雨转眼间沟满壕平,就像一个压抑已久的人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所有郁闷全部宣泄给无比宽容而又特别会抚慰人的天地。
秋天,中午天真热。薄皮的大西红柿,不管红的黄的,那种独特的酸甜,真是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跳到园子里去,往饱了造。香瓜里,牛角蜜、羊角蜜最招人喜欢。
冬天,确实冷得不给面子。不过,玉米面干粮之外,杏仁粥、山药(就是土豆,我们这地儿叫白了)粥、羊肉粥、加了炒面的小米粥,都那么解馋又解饿;筋头巴脑怎么也炖不烂的牛肉耐嚼,长不粗的鸡腿儿吃着真香,有滋味。
我教师兼农民的身份,自23岁到48岁,持续了25年。49岁,在老家过了最后一个年。
2010年8月30日,我辞别了故土,来到离家24华里的安庆沟中学继续教育生涯。虽然这地方也有依依杨柳,也有亲学生,老同事,老同学,老乡亲,出门就是市场,买东西要啥有啥,还方便,可我总觉得不如老家好。
在老家工作那25年,学校建在四个自然村中间,周围是树木农田,环境安宁静谧。而这由原高中嬗变而来的农村地区中学,地处安庆镇繁华地带,不管你老师在课堂上激情澎湃,还是领导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一阵鞭炮突然炸响,紧随其后的是如雷贯耳的礼炮,这时候,讲话的住嘴,听话的耳朵让位。这里店面太多,婚礼不断。我一直不喜欢,但也只好适应。
后来老伴也由小学调过来,我们在外面租房一年。从老家拉来煤、树枝、玉米秸,异地安家,我拿着房东的电费卡去便电所缴费,感觉要走很远。那时我已在新城区买了楼房。老宅还没处理。李荣老师调侃我:“你这家伙地,三处别野(他故意把别墅说成别野)!”其时,房子不是家,亲人在哪,哪才是家。
放下犁锄镰刀,专捏粉笔头,摆弄电脑、白板、刷智能机的日子,其实不如原来教师兼农民的日子充实、健康。
当年在老家那会,这时候,也许正浇地,夜里风寒水冷,靴筒里灌进水去,脚底冰凉,浸了水的棉裤冻得硬如铁块儿,大水漫灌过的土地,这只脚拔出来,那只脚又陷进泥里。浑身汗透,发湿如洗。肚子又饥又渴,筋疲力尽,还得咬牙挺着。过了水班,这地就得干着,等明年老天爷赏脸。
春天,拖地保墒,捣粪、送粪;播种要抢墒一一姥爷他们老哥五个,五家子的地,拖拖拉拉得种一个月左右。点化肥,洒土粪,打簸梭,打磙子的活儿我都干。谷子玉米高粱出齐苗,我光膀子在烈日头下间苗除草。给谷子喷洒农药最难受,明明天热,为了安全,还得穿上雨衣再背喷雾器。
耪地拉大锄,是既要技巧又全身出力的累活儿,眼要准,手要稳,不能丢草,也不能伤苗;耘地,既要跟不走直线的耘锄较劲儿,又要跟不听指挥的犟驴较劲儿。
到了秋天,徒手掰玉米,干玉米叶子刮得脸生疼,若碰了眼睛更难受。连掰带运,夫妇两个人一天才收完一亩地。
拖拉机翻完地,还要平墒沟。墒沟出在谁家地里谁就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种麦子更是要大折个儿,受累没边儿。
要到冬天了,柴禾不够烧,还要赶上驴车到离家四五里地的林业队树林里用竹筢搂树叶。来回10来里地。
说心里话,那时候是累一点,苦一点,吃穿也不好,可是正是体力劳动多,粗粮吃得多,日头晒得多,北风吹得多,身体才扛造,神经也不衰弱,睡觉也不困难。
故乡,近在咫尺;岁月之舟,已越千山。[/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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