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想也没想到，今晚火车上也是座无虚席，我原以为这种关头，恐怕是空荡荡的车厢和连推销都不用大声吆喝的萧瑟场景，可是它如往常一般热闹。   我在年前奔走，想好的在家里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见所有想见的老同学和儿时玩伴，一天也没闲下来的我，还是选择去爸妈那里，家里固然热闹，一切景色都熟悉，但是越熟悉就越不能好好的适应，至于为什么不适应，我想是因为亲戚们的过于热情，和太忙的节奏，有两年没在家过年了，亲戚说什么，就感觉自己嘴笨，应答不上来，这个聚会要去，那个同学要见，整天整天的忙乎，我感觉这几天我打完了一年来所有的交道，实在精疲力竭，我越发感觉自己不擅言辞，从而越发感觉不自在，也越发变得形单影只，尽管年关逼近，也仍然是买了票，往他乡赶。   他乡似故乡，不如不归乡。他乡自在，不用与别人过多交道，尽管其他人看来凄凉，但处在其中者，绝不感悲凉之意。只是我没想到，如我一样奔走的人，这样多。多到原以为可以随随便便坐个位置的我不得不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像在家里热闹了一阵，我还是坐在了去爸妈那儿的车上。    归宿，不是你所想最舒适的地方，也不是你凭能力打造出的理想生活，而是，由于你的性格，由于你的家庭，由于你的起点，由于你一直以来的选择，所导致的你不得不服从的命运。

“寄语相教人家女，莫将自身轻许人。”今天坐汽车去火车站时，碰见了一个老乡叔叔，看他大包小包似乎也是要出去的样子，便搭上了话，恰好终点站一样，我就跟他结伴而行了，我们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餐馆里坐，餐馆也是老乡开的，便聊了起来，老板是个很爱说话的人，碰上不怎么会答话的我也说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教到了我择友的事上。说我是读书人，这句子应该一听就能明了，我在完全没听过的情况下笑了笑，老板继续讲“有男生追你，第一次拒绝，第二次，拒绝，第三次就差不多了，这才是真的。”我又只能笑一笑。过一会儿他就跟老板娘开起玩笑来了，年及半百，仍是恩爱。老板时常提起他儿女，句句赞赏之词，多么平淡的描述都能描述出个大才女，大英雄。可见父母心，唯儿女。我又想起我跟我妈理论的时候，我妈说的一句十分令我气恼的话——天下无不是父母。公理自在事理，哪有按身份评判一说，曾一度不服。可是回想每个父母说自己儿女时的自豪言语，可能，公理就是按身份评判的，只不过是，父母心里或他人前，天下无不是儿女。   对父母来说，我们就是他们的归宿，近乎一生的时间都花在我们身上，以后的墓穴也是我们操办，我们也会为人父母，一代一代，从未改变。我第一次去爸妈那里的时候，爸妈要接，我不肯，而父母强烈要求，终于是没接我，我找了三个汽车站，才找到对的车，然后又下错了站，不过终于到达，这次，我说希望爸妈接我一下，爸妈也是不肯，毕竟我知道怎么去，但最终也是随了我，明天早晨我从万恶的轨道上脚踏实地，父母也从无尽的担忧中解脱，我在火车上不敢睡，父母又何曾敢睡，弟弟恐怕也会兴奋的大半夜才睡。想到弟弟，所有的感慨都会开始幸福。

尽管行李早就繁重，还是给弟弟买了些学习用品，装不下就将自己的衣服丢在了家里，其实哪里都有卖，但就是想替他准备好，远远的带过去，看他翻我东西的时候看见我给他买的物品露出欣喜的笑容，妈妈也会适时说一句，你看姐姐多爱你。弟弟可能会抱我一下，或者说一句“我最喜欢姐姐了”，但最真实的，他可能会说“可不可以再给我买一架遥控飞机”，这些都不重要，他可能同我一样，不擅于做些表达自己感激之意的事，但是我知道他很开心有我这样一个姐姐，就够了。父母于我，也是如此吧。    情感最终的寄托，不是倒苦水的去处，也不是分享乐意的平台，而且为之喜乐哀乐都心甘情愿的地方，这个地方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但最后这个地方所有的回忆都必然是幸福，幸福不是快乐，幸福是所有感觉的整合，它有时候也很单一，而快乐是简简单单的，是幸福的必然成分。就像前几年得知爸妈还有几天回家，便收拾床铺，擦地，洗窗帘，做了我所有能为他们做的事。其中灰尘掉进眼睛，身体累，但是想到他们回来我又很快乐，这就是幸福；我看一部电影或是听一首歌的时候心情不错，单纯的快乐，这也是幸福。

就像我因为无聊写这些东西写到无聊了，而这时候恰好有人来打扰我，就感觉幸福。

                             记于2014年12月30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