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做我的老妈/女儿，还划算吗？

1

1996年3月30日。

对于我来说，也许是记事以来，最重要的日子。

这是一个周六。阳光打在床头的透明的玻璃上，窗外一如既往有婉转的鸟鸣。

我难得地早早醒来，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顾不上地板吱呀作响。因为你睡觉浅，被吵醒之后有起床气，如果不想被黑脸的话，我还是老实一点好。

阳台下的河流呼啸而过，似乎永不疲倦。我的内心非常清晰地记得，自己有多么慎重多么欢喜多么认真地，准备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那一年，我5岁，你30岁。

2

2001年3月30日。

这一年我终于有了一点零花钱，不多而且总得偷着花。

小卖部的冰袋和零食都不能买，放学回家路上偷吃麻辣条的时候总得狼吞虎咽、左顾右盼。

只要你开着女式摩托车从马路上一出现，就赶紧丢在水沟里，擦擦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当时的我，已经练就了一身不用回头就能分辨出你引擎声的本领。

这一天放学后，我迫不及待地抱着存钱罐去了附近的花店，按网上的送花指引买了一束康乃馨。

老板娘问，配满天星还是鱼腥草？我犹豫了半天，下了好大的决心说，满天星！

抱着花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起来，一路小跑，特别特别希望你能说一句喜欢。

那一年，我10岁，你35岁。

3

2006年3月30日。

我在异地读初三，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有空时你会坐一小时火车专门来陪我，实际上多数时间是让我在房间里学习，你从奶奶那里了解我近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如果有非典型事件发生时，比如借了同学的小说回家偷看被发现了……你们俩就会一起谴责我。你来的次数频繁，似乎都没有一个完整属于自己的周末。

这一天只是普通的工作日，你没有来看我，我也不能回家看你。给你打电话说生日快乐，这个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挂了电话，我想起前两年和你讨论过，女人三十一枝花四十豆腐渣的问题。

你当时慨叹说，四十岁就要老啦。我不以为然，觉得还是很久以后的事。

那一年，我15岁，你40岁。

4

2011年3月30日。

大学二年级的我，离开家有一段时间了。

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关系却比以前更像闺蜜。

我常常问，你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来一起开心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开心要吐槽的事情，说来让我开导开导你。

我喜欢开解你的不开心，安慰你鼓励你为你熬专属鸡汤，让你像个小姑娘一样依赖我。

从我有零花钱开始，每一年都记得提前准备礼物给你。

前些年，我总是送一些自己喜欢的幼稚礼物给你。有一回，我送了两只流氓兔，你随口夸了一句可爱，后来连续收到了好几次不同造型的兔存钱罐，直到你有一天忍无可忍说能不能换点别的……我当时还挺受打击的，现在想想也真是难为你了。

那一年，我20岁，你45岁。

5

2016年3月30日。

我参加工作第3年，特意请了两天年假回去，为了赶上你的生日。

同时带回家的，还有一枚「胖达」印。这是我对你的特定爱称。

从小你就对我唠叨说，生了我以后就变胖了，所以都怪我啦。说这话的时候你还是一副怨念的少女心态。而我会故意气你，说，喂喂可是我从认识你起，你就是现在这样了呀。于是你会一脸无奈地忽略我。其实啊，胖达即panda，我最珍视的国宝，你永远最美。

这一年，我25岁，你50岁。

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对你说「30岁生日快乐」的那天上午的阳光，也还记得我们讨论「女人四十岁是不是豆腐渣」时的笑点，以及你刚过去的50岁生日晚宴，你着一身红衣和我说：「你不要穿红色哦我俩会撞衫的……」

其实，你知道嘛，你真的很挑剔。我还记得这些年我送过给你的各种小礼物，存钱罐、卡通摆件、鲜花、巧克力、抱枕、按摩器……大多数感觉你都不太用得上，甚至有一次，我送你的北欧风油壶被你嫌弃不实用，转手就给了朋友。但我每次依然得想很久，才能决定下一个礼物送什么，而且乐此不疲。

其实，你知道嘛，你真的挺凶的。起床气我就不说了，网上有个「我妈嫌我」的专辑真是刀刀命中啊。起床不叠被子要被嫌弃，洗碗没洗干净要被黑脸，回家晚五分钟也得被教育……虽然我离家上学后，你的更年期貌似就过去了。但是也多亏在你这样的高压教育下，我现在抗压力强，不开心的事情说忘就忘，才被批评完一转头就能心无芥蒂地去拥抱你啦。

其实，你知道嘛，你真的不太像个妈妈。你常常在我打电话来的时候，看电视剧入迷，结果压根没听见我说了些啥……所以我长了记性，时不时问一下，听见了吗？理我理我理我一下吧！这时候你才会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和我说，噢噢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嘿嘿。但是我也完全生不起气来，总觉得你是我的女儿，而我才是妈妈……至少情感上，我可以包容你，安慰你，保护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做你的小披风，希望让你一直保留着一颗少女心。

你看，做我的老妈/女儿，还划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