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社区游泳池游泳，进门前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一副口罩，皱巴巴的，往耳朵上一套。这两年几乎每件衣服口袋里都揣着一副口罩，有的是用过一次忘了，有的则是特意兜里放那么一副，以防万一临时决定进某个室内又找不到口罩。
走进室内，刷了会员卡，工作人员给我一个标志游泳的纸手镯戴上，再继续往换衣间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
给我纸手镯的工作人员对我笑了一下，迎面从换衣间往出走的几个女生脸很美丽，很有活力……不对，我怎么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表情，这么多信息传递呢？是啊，原来她们都没戴口罩。
是的，我才意识到，从昨天开始，安省已经解除了在室内必须戴口罩的限制。今天，我其实没必要从兜里掏出这副皱巴巴的口罩戴到脸上。谁知道这副口罩被戴了多少次，也许上面早已沾满细菌我还不自知。我戴这样一副口罩，真的不知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让别人看到我戴了，我按规定去做了呢。
游了泳，我钻进桑拿室，里面竟然满满的。有熟悉的面孔，有好久不见稍显陌生的面孔，还有完全陌生的面孔。在这里，没人戴口罩。大家谈得很开心，说起今天游泳的人真多，说起戴口罩还是不戴口罩。忽然有个人戴着口罩在门口贴着玻璃门往里面瞥了一眼，又立刻离开了。于是一个人说，他一定是看到里面都没戴口罩，所以决定不进来了。大家一起哄笑。我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校园，是在跟一帮高中生一起在说笑，说的什么事儿不知道，也许并不可笑，可每个人偏偏就笑了。其实在桑拿室里戴口罩肯定是不安全的，那么热的空气呼吸不畅快，很容易窒息。
桑拿室不能戴口罩，游泳池不能戴口罩。户外的人也很少再看见人戴口罩了。也许有人会不适应了。如果你认识一个人只有两年，而每次见面都是戴着口罩的，那么现在摘了口罩，也许你都不能认出这个人了呢。
没了口罩，羞涩的脸就好像刚刚被允许露出的胳膊和大腿一样。而且这个脸的表情所能传递的信息，自然要比胳膊和大腿多得多呀。
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呢？也许有的人宁可永远戴着口罩，那么就妥妥地隐藏起许多不想被人所知的心思。也许这心思只有自己知道。而没了口罩，就完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想想有一天，也许你路上遇到一个人，他喊你，你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人，然后他没办法，就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说，这样，这样总知道我是谁了吧？然后你就“啊”地一声恍然大悟了。
或者想想有某一个时刻，你面对着太多的人，太多的纷繁俗务，你感觉要崩溃了。你忽然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来一副皱巴巴的口罩，挂在耳朵上。然后你一下子气定神闲了，安下心来。口罩就做成了你的结界。
有些怀念口罩了。出了游泳池的大门，我把手伸进口袋，捏了捏那副皱巴巴的口罩。也许，我还是把它留在兜里的好。至少留些时日吧。
口罩，你已经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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