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保安看着继承蹲了好久，走过去问：“你的事办没办完哦？”
继承木然地抬头看看，说：“喏”
“你办完事就赶紧回家，老蹲这儿还以为是个乞丐呢。”
“哦，回家？......回家，汽车站怎么走？”
“往左拐，一直走到头，斜对面就是。”
继承抬起身，眼前闪过一片黑色。双手扶着腰，踉踉跄跄地往前迈了几步，定了回神，往右边走去。
“你这人听不懂话么？往左拐。”
继承转身往左边走去，摇着头，拍拍自己的脑袋。他的思维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现在往哪里走，娇娃毕业了怎么办，骄弟也不知去向，哪里是汽车站。一股脑儿的问题都冒出来敲打着他的脑袋，他没有答案，也不知道怎么去寻找答案。
路上的行人踩着急匆匆的脚步，他们都有去的方向，有目的地走向他们的目的地。陌生人很多，但没有一个可以询问的人。继承索性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一下，急着赶回家也是一个人，外面倒也热闹。
“你是不是祈老师？河那坡村的？”一个清洁工探过来问他。
继承突然听到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抬头一看，面孔有点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我是张胜男啊，你是祈老师吗？”
“胜男？你是张胜男？”
“祈老师，就是你啊。我是张胜男，你记得不？”
“哦，记得，记得，你怎么在这？”
“我后悔当年没听你的话，好好读书。那年跟着劳务招工去了南边工厂，整天15个小时流水线，我吃不消，后来就没干了。”
“你怎么在县城了？”
“后来联系到李二斗，他给我联系了县城的工作，现在在这当清洁工。”
“哦，都过得好吗？”
“听说娇娃都上师范了，有祈老师这样的爸爸真是幸福哦，女娃都能一直上学。”
“娇娃师范快毕业了。”
“娇娃真是你的骄傲，我们女娃们的骄傲。她要当老师啦！”
继承不敢说出不分配的事情，心中的烦恼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哦，汽车站怎么走？”
“老师，今天的末班车快赶不上了。你就到我家歇歇吧。”
“哦，不，不，家里、学校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呢。”
张胜男知道老师一直忙碌，从来不浪费一分钟。她领着继承来到汽车站，主动给他买好了汽车票。继承忙把钱塞给她，就钻进最后一趟班车。
下了班车，还要走十里的山路。夜色渐沉，山路蜿蜒，伸向远方，看不到尽头。继承多少次走过这条路，都是在这黑夜里。毕业后回乡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年轻，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老远可以看见爹在村口等着。背着油印机走到还是这条路，油印机没多重，哼着小曲儿，两顿饭的功夫也到家了。送吴英华走的时候，也走的是这条路，路上满是祝福保重的话，一会儿功夫就到路边等到班车了。他现在还是走这条路，可觉着路好远好长，莫非是自己老了。看也看不清楚路往哪儿去，坐在路边黑漆漆的路边上，山里的鬼魅都要探出头来看看他这落魄的样子。如果真有鬼魅，来到他身边的必定是桂香，她一定会问儿子怎么样了，她连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夜，那么晚，这路，那么长，要走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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