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响儿》

读《响儿》这篇小说我经历了几次的思想转变。

起初，我读出的是《百鸟朝凤》。

后来，风不一样了，天不一样了，响儿不响了，我看到了《活着》里被抽血抽干的有庆。

再后来，清华成了信球，又一个树先生吗？

但毛子的生活还有响儿，有声就有亮儿。虽然天籁只能吹向坟头。但听不听，天籁还是天籁！读到这里，我恍恍惚惚开始浸入故事。

苦难既是相通的，影子当然就类似。看影子，是不能分辨妍媸好恶的。《响儿》就是《响儿》。

这个小说仿佛是魔方，我思索它，摆弄它，怎么弄都顺手，但一松手就乱了，而且再如何努力都难以恢复它的原样儿了。所以我停止了摆弄，老老实实品味它。

毛子有了知音，不再是信球，可毛子也不是董永。即使李雁灵动的仿佛是精灵，却不能不食人间烟火，更何况她本不是九天玄女，她就算有心，也无力为毛子赎身。

古来有鸿雁传书之说，那么李雁送来什么？这个消息毛子理会了吗？毛子和清华，是哪个在路口吹哪离别的曲调呢？于一个冷眼的读者，无所谓了，一样都似滩头黯然的翠翠。但对李雁呢？她听的，是谁的天籁？

李雁是来送信的，可这信的载体不是别个，她不只是邮递员，她自己还是那封信，来了，又走了。

毛子读懂了，但信球不哭。信球为啥不哭？因为没人在乎一个信球的内心，即使哪里一样的柔若春柔荑，一般的七窍玲珑。

仿佛没有故事，又仿佛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故事读完了，可是我却很惆怅。世间为啥就容不下一个响儿？

一生不发声响也就罢了，可发了声响又如何？清华的响儿，传出了小村庄，传到了城里，那一声儿虽吹得四座惊艳，但不足以为清华撑起一片天。毛子的响儿，超出人声，达到了万物声，接近天籁声，又如何呢？还不只能在死人的坟头回荡。

清华响儿里是希望，懵懂、暗淡，但毕竟还有光。毛子天籁里的是哀伤，声虽嘹亮，底色却低沉、幽咽，细雨一样的自我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