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感于不老松的评论
不老松兄:
您好!
感谢您阅读并评论《老父亲心里的痛》,我的脑海又再现了当时写这篇文章时的情景。
(一)
老父亲生日是农历五月初七,当时和党的生日相距大约半月时间,在老父亲生日的当天,面对空荡荡的时空,想起了老父亲对党矢志不移的情怀和凝结在他心里一生的疼痛,突然就有了一种如鲠在喉,不吐不能释怀的情绪,就随手在朋友圈写下了第一节。
在我写到第三节的时候,有老父亲的晚辈告诫我:“ 老父亲是老一辈革命者,他们隐忍坚韧的一生有许多令现代人学习崇敬的地方,你的文章有个人情绪,如此格调对逝去者不合适!” 我思考了一下,认为老兄说的有道理,于是后来在叙述时,我注意了措词和调控情绪。在此,特对善意提醒我的老兄表示感谢!
原以为三五个章节就把父亲脱党的问题交待清楚了,谁知一节一节的竟然收不住笔,这期间我的朋友圈很活跃,互动诸多,有留言期待后续,有建议结集成篇,还有朋友给我推荐了《简书》APP使用。
匆匆的赶在七一建党节时完稿,并把《老父亲心里的痛》编辑在《简书》上,在朋友圈发布,我的朋友圈并没有多少人,但当时点击率一天就达到1000+;不知道谁把此文转发到了长水二中的同学群,引起了学生们对父亲的追忆和思念,说有的学生说起父亲时竟然失声痛哭,父亲的学生为什么哭呢?是想念吗?是忏悔吗?不得而知。
由于我的文章里提到了老父亲的挚友赵书仙叔叔,有人把此文转发给了赵叔叔在郑州工作的儿子赵明河(作家日月河)弟弟,明河弟弟与我取得了联系,我们回忆了父辈旧时的往事,畅谈了他们的友谊,互通了各自姊妹及家人的情况,相互也彼此鼓励,弟弟鼓励我学习写作,但我自认为不是那块料,没有好好写作。
只是此文章不久便被《简书》屏蔽,不知道文章里涉及到了哪些敏感词汇,我尝试两次申请解锁都不能成功。
后来我就把此文发布在了《美篇》上,迅速被平台加精,但后来也遭遇了几次屏蔽,后我摸索着用拼音代替敏感汉字,就解封了。
(二)
其实,脱党问题只是父亲历史问题的一部分,真正压在老父亲心里的巨大磐石确是所谓的“缄三派”。
“缄三派”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众多莫须有罪名中,只有洛宁才有的一个反革命派别和帽子,洛宁有一大批解放前夕的革命者,因为这顶帽子倍受批斗、停职、下放,也有的忍受不了屈辱和殴打而含冤自尽。
“缄三派”,缘起于一个叫张缄三的人。
张缄三,陈吴乡陈吴村人,土改时被镇压,文革结束后平反。张缄三是一名开明士绅,他做过国民党的保长,利用保长的职务,多次掩护共产党;他乐善好施,在灾荒年景开仓施粥,接济穷人;他惜才爱才,创办学堂,并免收贫寒之子学费;他心怀悲悯,对乡邻困难,有求必应,慷慨解囊,在乡邻里口碑很好。
解放初期,他家境殷实,被划为地主成分,土改时,乡邻们劝他逃跑,但他认为他虽然给国民党做过事,但他实际倾向革命,屡次掩护过共产党,对党是有贡献的,而且他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共产党员并在县政府任职,县长张逢溪就是他的学生,他也曾保护过张逢溪从事地下革命活动。他认为共产党不会把他划为敌人,所以没有逃跑。
即使在开公审会时,他还认为只是运动需要,拉他去陪衬公审,谁知公审结束后,他真的就被镇压了。
既然张缄三被镇压了,那么他就是反革命分子了,在解放前和他有联系的一批革命者就都有历史问题了。这些干部主要集中在陈吴涧口一带,是跟随洛南早期革命者张耀桐、党炳坤、张逢溪等从事地下GM的一批干部。
后来在党内的历次运动中,和张缄三有联系的人都会向党交待检讨自己的历史问题。在党的“三反、五反”“四清”运动中(具体是哪一次运动还有待考证),陈吴有一个姓张的公职人员,在检举材料中首次使用了“缄三派”这个名词,即被以后引用,只是约定俗成用于和张缄三有关系的人,并没有官方定性。
文化大GM开始后,“缄三派”得以升级,俨然是一个反GM组织,陈吴及陈吴周边的解放前参加地下GM的干部都受到了冲击,他们被戴高帽、“坐飞机”、游街示众,在屡次的批斗会上常常被造反派们拳打脚踢;有个干部叫杜士英,头天里游行时被造反派打的鼻青脸肿满脸污血,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上吊自尽了。
我父亲也是张缄三的学生,上学时因家境贫寒被张缄三免过学费,跟随洛南县长张逢溪工作时也和张缄三有过接触,自然也是“缄三派”,在WG期间戴着“缄三派”这顶沉重的反GM帽子,肉体的折磨、精神的枷锁,身心桎梏,可想而知。
中共洛宁县委于1979年发21号文,给父亲平反,恢复名誉。强加的不实之词一律推倒。这些不实之词中包括了“缄三派”。
到了WG后期,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批在外地工作的和洛宁本地的受“缄三派”株连的离休干部多次联合上书,要求洛宁县委撤消“缄三派”派别名称,消除影响,给所有受害者恢复名誉。
后经县委组织部调查后答复如下(非原文,大意):经查,“缄三派”系民间俗称,县委并没有设立过这个派别,故不存在撤消平反的问题。
这场在洛宁历史上沸沸扬扬了几十年,使大批干部倍受批斗煎熬、身心摧残、甚至家破人亡的反动组织“缄三派”,就以子虚乌有、乌龙故事式收场了。
(三)
《老父亲心里的痛》在《简书》和《美篇》上分别发表后,被许多读者点赞和留言,我都认真阅读,一一回复。
有个读者问:你写的是故事吗?于是我在文末加了一句:“本文内容全部真实,没有虚构”。
还有个读者留言说:读你的文章,我哭的稀里哗啦,我和你有像似的经历,但我不敢想也不敢写,因为想起了过去我就会止不住的哭,我想让这段记忆消失。
我十分感动感谢读者们的留言,他们的留言即有对那个时代、对老父亲的理解,也满怀着对老父亲矢志不移爱党情怀的崇敬!我想,读者们的理解是对老父亲在天之灵最大的告慰。
我有一个发小在读了《老父亲心里的痛》后,她告诉了我一个关于她舅舅的故事:
她舅舅叫王全生,曾经是国民党的军医,后不愿意跟随G民党打内战,就返回家乡。曾任建国后洛宁县人民医院第一任院长;由于他有参加过国民党的历史问题,在党的历次运动中接受批判,倍受压抑,其兄弟姊妹和子女皆因他株连,苦不堪言。
他一生写过无数次入党申请书,都因为历史问题不被党组织接受。WG后期他的历史问题得以平反,党组织接受了他的入党申请,这时他已经卧床多年不能自理,无法参加宣誓仪式了。组织部派人到他家里,在他的病床前宣读了党组织接受他入党的决定,老人家当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情绪失控,不能自己。
诚然,我们无法理解老人家用了一生的执着,强烈渴望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拳拳之心,我想,也许只有我们经历了老人家一生的苦难和压抑,才能对他的高尚情怀做出最好的诠释。
(四)
当然,也有给我泼凉水的。
有一个经历过建国后的历次运动属于看瓜群众类型的一个亲戚对我说:“其实你父亲的脱党问题在当时那个年代,真不是个啥事,从旧社会过来的干部,哪个没有历史问题?你父亲没有加入过国民党,已经算是历史清白了。
在党的历次运动中,那些有历史问题的干部哪个没有被批斗?哪个没有曲曲弯弯的委屈?在不同时期的运动中,有的人自尽了,有的人劳改了,有的人下放到农村了,有的人还没有活到平反就死了……;那个时代都是那样,又不是你父亲一个人 ,你父亲脱党问题算个啥?比他冤屈的人多着呐。你父亲能被平反昭雪恢复工作享受离休待遇已经很幸运了。”
接着他又说:“不过你父亲在文革时受症比较大,他当时在学校工作,,红W兵年轻气盛,打人时不知道轻重。”
有一个研究并编篡史志的朋友看了《老父亲心里的痛》后,问我:你是想发表呢?还是想诉苦呢?
我说:都不是,我就是想还原一下历史真相。
他说:有什么意义呢?都已经过去了,况且,历史上冤屈的事情多着呐,刘少奇恁大那官还不是照样含冤而死?何况咱一个普通百姓。在白色恐怖时期,有时候怀疑谁是党内叛徒,说崩就拉出去崩了,冤枉不冤枉谁知道?有谁给他们说话?我认为你父亲虽然因为历史问题遭遇了不公正待遇,但和他同时期的革命者相比,已经算圆满了。
我十分感谢读者看了《老父亲心里的痛》以后给予的评论,感谢他们的点赞、留言和肯定,也感谢他们直言不讳的评述和言辞犀利的否定,这使我对父辈们曾经经历过的时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虽然老父亲只是建国以后,千万个有着历史问题沉重包袱的干部中的一员,但老父亲心里经历的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痛,而是那个时代的痛!
我很欣慰,我能把我看到的和感受到的老父亲的经历记录下来,还原真实。把历史还给历史、把真相还给真相,不仅仅是一种责任,更重要的是一个女儿对老父亲深深的爱!
一直都想为《老父亲心里的痛》写篇后记,懒惰的我一直没有动笔。感谢不老松老兄给文章的点评,一下子触动了我写作的欲望。以上文字即是对不老松老兄的回复,也了却了我写《后记》的夙愿!
在此,再次对不老松老兄表示感谢!
附:不老松的评论:
陶铸的女儿陶斯亮写过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在文章中斯亮深情地回忆了父亲的一生,早年参加革命,中共执掌权柄后一步步熬到广东省委书记、中南局书记,直至中央文革小组组长。接着,在打倒刘邓陶的号角中跌落神坛,被迫害折磨至死。文章中有这样的话:由于爸爸我不敢去动物园看老虎,因为爸爸就是关在笼中的老虎。
你写的关于父亲的文章何偿不是这样。
今天由你写的深情回忆父亲的文章,字里行间浸透着泪水。乃父人生的精华时段戴着精神枷锁为党为人民尽心尽力工作,让人情何以堪?我读此文过程中也不禁潸然泪下!
好则有你这样一个理解父亲、读懂父亲的女儿在,把父亲生前关于自己的资料寻找出来且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并据此写出关于父亲的文章,乃父九泉之下会会心一笑,觉得自己冥冥之中来世一遭也算不虚此行!也会为有一个理解自己、读懂自己的女儿冥目九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