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疫情过后第一次出门,我打算乘坐公车前往访友,虽是下午了,但还是能约着好友吃个便饭的,是以便百无聊赖的站在路边等车。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他。
黄昏的微光轻抚在老人有些病态的脸颊上,沟壑一般的皱纹描摹了岁月的沧桑,他蹒跚的迈进公交车的大门,又从口袋里拿出老年卡递给司机。步伐已不算稳健,或许时光车站的终点就在这个秋天到达。
“知道啦,知道啦,每次都拿着这破玩意儿,好像有人不认识你似的!”司机瞥了一眼老年卡后,嫌弃的目光在老人的衣着上打量许久,才发动引擎。
都以为老人会倚老卖老,。嚷着让司机道歉赔礼,出乎意料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双腿并着站在一个坐着的年轻人身旁,想给别人留下更多的空间。枯黄干净的老手用力的抓在扶手上,身体随着公车的行驶微微摇晃,我盯着他,总担心他会摔倒。却在这时他旁边假寐的年轻人好像受了什么影响,皱了皱眉头,于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将前面熟睡的婴儿吓哭。“你小声一点不行?孩子吓出事了你负责呀?”抱孩子的妇女嗔目怒视年轻人,随时准备开战。年轻人听罢,火气也腾的冒出来,只是那些污言秽语还未骂出,老人就摆了摆手,试图平息这场恶战,大概是不希望大家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两人见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总不能在老人面前逞这无谓的口舌厉害。妇人狠狠瞪了年轻人老人一眼后才扭过头去安抚哭喊的孩子。而年轻人自知理亏,只好闭眼继续假寐。
又快到一站,老人发现前面有人要下车,只好艰难地朝后挪了挪,并无丝毫厌烦。后知后觉的年轻人语气不善的嘀咕了一句:“谁要你这糟老头子帮忙,多管闲事!”而后,年轻人站起身来等着下车,我的眼睛像是看错了似的,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孩子腾的坐到了年轻人先前的座位上。老人还是向后慢慢挪动,并不理会些什么。只是在晚春的低吟中,带着暖人的笑意,在嘈杂中静默地注视着远方。
老人身旁的一个红领巾站起来了。将老人吓了一跳。清澈的童声也伴随着大家的诧异回荡在整个车间:“爷爷,坐这儿吧!”老人和蔼的目光投向小孩,却是摇了摇头,但这个善良的孩子还是执意把他搀到了座位上。
公车停下红领巾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和老人告别。老人目送着红领巾远去的背影,将思绪放空。这晚春的风仍旧很冷,风呼呼作响,逃也似的钻井了老人整洁的衣衫。将风紧紧裹在怀中。老人仍旧只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四周的音乐声,欢笑声和哀叹声。我隐匿在人群中,无声观望这生活,也在片狭小天地中,审视这位老人。
突然,老人和年轻人一样皱了皱眉头。哦,我的天,我知道,这又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然而他忙不跌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来严实地捂在嘴前,一声小小的喷嚏便消失在众人嘈杂的谈论中了。随后他又将纸包好放进了口袋里。将猛然刹车,乘客们措手不及,抱怨声和小孩的哭喊声,只差将车顶掀翻。原来是终点站到了,人们陆陆续续下车,我跟在老人后面也下车,只见他走到垃圾旁,将攥在手里的纸团扔了进去后,又转身返回向我这边走来。他的老年卡上写的清清楚楚:xxx,75岁,聋哑人。
原来他的世界从来都是安静的,沉默的岁月从他眼前流淌,竟有75个春秋了,他却从未觉得这世间尽然是无知与莽撞。我看得见,他眼前是无声人间车水马龙,身后是落英缤纷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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