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城中，忙于凡务，然心向山川，志慕花草，趣仰鸟虫。虽逾天命，童少之顽劣分毫未减。
时近清明，近坡远山亦泛绿晕，柔风细雨惹燕撩人;万类昆虫临空乱舞，百般鱼儿跃水弄珠;田园地埂农人覆膜施肥巧播种，摊点商铺贾子手勤脚快忙迎客。余得闲暇携家兄驾车，过渭水，进南沟，须臾至君山脚下，欲借林木深处沃土以替家中众花之陈土。
彼时陇上春色渐浓，然柔风尚劲，游人甚少。于路边林伴，偶见不远处空旷地草滩上，有一二豆蔻女子，低首弄花，笑语盈谷。近前一观，盖釆挖野花而己，问之，其一曰:“釆花家养。”问之花名，答曰"筷子花。”余思良久，叹山野之童自由洒脱，言行无所忌，随性而生，岂余辈之重负谨慎如履薄冰？细察之，林畔松柏下百余步方园地，皆生一花，若漫天之星遍洒草间，其色洁一，煞耀眼，或簇或丛，或疏或密，或苞或怒，或破腐土而出，或择凹坑而生，或倚松柏树干，或藏石隙枯枝，光影斑斓，尽显生命之奔放，鸟鸣清越，略带野旷之空灵。野蜂间临，婪吮蕊心之醴，细鱼逐流，任嬉脚下之溪。远坡岚霭氤氲，古庙隐隐，游人三五缓步而上，余则醉于山间松林之下，久不复醒，顿觉心身已作山雀、作野蜂、作细鱼，随岚气游于林间山巅！感造化钟灵毓秀，野趣无穷，叹浊身尘秽尽染，俗务缠身。恨不能藏形遁迹，与宇化一，逐老君之尘！
临行，与家兄各移"筷子花”随土一抔，慕野趣之家养。
至家，速移之雅致花盆，培土浇水，然花萼已萎，茎叶少韵。细观之，土抔带三异草，查之"形色"，一曰诸葛菜，传诸葛行军打仗，军困粮绝时得此菜解困;一曰支柱蓼，中药，可散瘀止血，理气止痛，惜其杆未支，匍匐于地，虽有花穗，弱小簇拥，藏于叶下;其一曰紫苑，亦中药，可润肺下气，消痰止咳。
野花·野草
于无意间得此三草衬筷子花，余心甚慰。每至茶余饭后，便移步花前细观之，二翠色晶莹之杆若筷子插土中，根部一茎叶伞出，茎部叶则三五斜生。全株共托三淡绿花，若拇指大小，四瓣，瓣脉纵列有序，瓣色由外而内渐绿，蕊心晶莹如翠，日逾久则色逾浓。
赏筷子花几成余暇之癖，一日正凝神赏花，妻近前忿然曰:"人皆称野花比家花香，然否？"余木然未答。未几日，忽见叶杆斜，花叶垂，以手试之，杆已断根，余心一怔，怒焰骤起，然细思之，已明究里，故作无知！
又几日，余心已静，理枯叶杆，方见先之三草已郁郁而生，支柱蓼米粒大小花已干枯外，诸葛菜与紫苑草己含苞欲放。诸葛菜苞黄蕊已伸，临日而放，天阴而合，犹合欢貌，叶根蕾蒂随阶而出，常开不败！紫苑虽未放，然苞簇穗繁，葱然而升，他日紫色盈盆，养眼静心，随野趣神游大野，与烟云山气合而不陷凡情闲务，岂不为痛哉？况野草野花形各异而质性难辨，犹世间是非难断，岂有异乎？
2019.6.21
野花·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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