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父亲每周都会通一次电话,有时候我主动打过去,有时候他主动打过来,但大多数是他主动,每次电话也是三五分钟,并没有太多可以聊的。
昨天,在电话里他突然问我:“你还记得你小学同学,黄XX吗,有点呆的那个”。
思绪翻涌,记忆回到小学时,我依稀还记得她的模样。
在班里,她是长的最高的一个女生,瘦黑瘦黑的,但五官很端正,高高的鼻梁,小麦色的皮肤把她的眼睛显得更加的明亮。
她坐在我们班最后一排的课桌上,安安静静的很少跟人讲话,有时见她对着窗户发呆,有时候就这样静静的对着书本沉默着。
可能是因为长得高,也很少有人跟她玩,小学时候的我们总是把那些长的比较不一样的人当做异类,我们给她去了个外号叫“竹竿”,有些调皮的男同学时常还会欺负她。
我也不另外,有一次在同学的怂恿下,我把她的文具盒扔到了垃圾桶里,她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尴尬的笑了一下,拾起了她的文具盒,把它擦了一下放回到课桌上。
当然,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她曾经借过我五毛钱。
那是一天中午,我早上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跟母亲吵了架,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也忘记了带午饭。
中午饿的实在不行,我问遍了班里半数的同学都没借到钱,那时候我们有一块钱的零花钱,就可以当做土豪了。
忽然,她从后面拍了一下我肩膀,对着我说,“弟弟,我这里...有..五毛钱,你先拿去用吧”,然后低着头迅速的跑开了,好像生怕有了发现她的举动。
我接过了五毛钱,惊讶的望着她的背影,我至今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叫我弟弟,可能是她很难记起人的名字,对她长的比较小的都称为弟弟?
那个中午,我拿着五毛钱,赶紧跑去学校旁边,买了两个大包子,用粉干和肉末做成的馅,这应该是我有史以来吃过最香的包子了。
思绪结束后,我跟电话里的父亲说:“记得啊,我还欠她五毛钱呢,怎么了?”
他说:“前两天刚埋,跳井自杀的”
我啊了一生,但并没有多问为什么,便挂了电话,我好像理解她为什么自杀,好像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
我知道她小学还没读完,家里便让她辍了学开始养家糊口,她爸爸死的早,在我的印象里,她妈妈是个泼妇,总是喊着大嗓门跟乡亲们据理力争,还经常赌博,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个弟弟。
辍学后,生活一半的担子都压在了她的的身上,农忙时便在田地里干活,闲时去村子附近找点杂货干,她赚来的钱都给了哥哥和弟弟读书和补贴家用。
在我初中的时候,她一个人在田间劳作,被路过的两个青年给强奸了,然而她的妈妈并没有报警,反而是去讹钱,一人给了两万块私了。
被强奸后的她更少言寡语了,有一次我路过她家门口,看她坐在石板凳上,静静的望着天空,我向她微笑了一下,她看到了我,但好像注意力又不在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有时候村里的人路过,会对着她互相低语。
就这样,她还是一个人,静静的忙于劳作,赚钱给哥哥和弟弟补贴家用,岁月流逝,她的青春在田边慢慢的溜走,在前天结束农活的傍晚,跳进了井里。
那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恨这个世界吗?
恨她生在这个家庭里吗?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可能,只有那一刻吹在她脸颊上的风听见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的自杀好像来的太突然,好像又是理所应当,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她的生活就是在几亩田地之间,她一生从来没有走过那个小镇。
听说他的葬礼也是办的很简单,火化之后就埋了,没有酒席,没有唢呐声,就这样静静的。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来她时,脑海里的画面都是当年那个中午,在一个饿得发晕的小男孩最无助的时候,有个小天使拍了下他的肩膀。
结结巴巴地说:“弟弟...我...我这有五毛钱,先借给你吧...”
谢谢你,姐姐。
ps: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就是我在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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