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

远处传来狗吠声，这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辗转难眠，他还没回来，苏青摸索着手机，点亮屏幕。
已经晚上11点，苏青知道他今天是不会再回来了。
压抑着，苏青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双腿。
苏青睡不着的，她知道，心里也明白，明天日子还要继续。
自从上次和他吵架之后，日子就这样僵持着。
苏青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黑暗中，声音显得愈发清晰。
…
谁，他回来了？
怎么可能。
不对，有贼！
怎么办！打电话，打电话！
他怎么不接电话呢！
…
苏青满腔愤怒压抑不住，就是这一股愤怒让她有了勇气。
苏青哆嗦着拿起床边的折叠椅。
房门没有关，黑暗中，一步一步，手脚有点僵硬，这种恐惧感，多么熟悉，像极了许多年前，她也是哆嗦着拿着木棍打在那人的头上。
只不过这次…
小偷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到了苏青，头歪了一下，苏青没有打中。手上的椅子被男人夺了过去，嘭得一声砸到地上。
世界安静了，苏青脸都白了。
…
他会杀了我的。不不不，不会的，他只是偷东西，不会的不会的，我把值钱的给他就行。对对对，这样就行。
…

“苏青？”有喑哑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
苏青被恐惧包裹着，面前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霎那突破了耳膜。
“你别过来！你是谁？”苏青想跑，只需要三步，只要转身，她就能把卧室的门锁上。
可是，这显然是苏青异想天开了。
那个男人拽住苏青的手，修长的手指，透着汗意：“苏青，我是陈离。”
苏青愣了一下，说话时还是哆嗦着，手指指着那个男人：“你，你是陆离！怎么可能！你！”—你不是应该在病床上吗？
苏青企图往后退，但陆离怎么会松手。
“对不起，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陆离磕绊着又添了一句：“我不知道是你家。”陆离有些懊恼，但他这也是没办法，这附近都是富人区，听到附近有人说这层楼有一位女士大多晚上都是一个人，他就壮着胆子，喝了瓶酒来了。
他真的等不了了。
他需要钱，很多很多。
陆离穿着黑衣黑裤，留着胡渣。
苏青依然错愕着，嘴中呢喃：“你，你怎么会，你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陆离冷着脸：“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苏青眼神闪烁了下，偏头看向一边的壁画。
陆离盯着她继续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要是害怕的话，我会马上离开。不过，你，会报警吗？”说完松开了拽住她的手。
“不会！你放心！”苏青转过头，带着愧疚的语气说：“当初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真的抱歉。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我自己。当初要是我早一点，只要能早一点报警，你不会变成那样，是我的错！”—但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利用你的。
“我很高兴你能醒过来。”苏青顿了顿，“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赔偿的。”
苏青余光瞥见，陆离拇指在手心划了下。那是他熟悉的动作，那么多年了，她还记得。
苏青顿悟，他在考虑，苏青心里的弦其实一直没有松下来，毕竟是因为自己让他躺在病床上多年，现在只能先开出条件，稳住他。
在苏青焦急的等待中，陆离终于打破了沉寂：“三十万，我需要三十万。”语气中透着斩钉截铁。
—呵，如果真的要赔偿，何必等到现在。苏青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情假意。
苏青心里松了口气：“好，我卧室的包里有一条项链，价值十万，旁边有张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多万，密码是—”
“你的生日，我知道，以前我就知道，你所有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陆离打断她。
当初的她，大多时候都不愿意动脑子，也只愿意记住自己生日。
苏青苦笑了下，摇了摇头：“不是，是930511，程暮的生日。”
“是啊，我怎么忘了，还有他，你心里眼里根本只有他，当初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陆离攥紧拳头，死死盯住苏青。
陆离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像条哈巴狗。
—当初要不是你为了救他，那些人怎么会这么抓我呢，明明他才是程家少爷，我只是个穷小子，不然我又怎么会因此错过高考，不省人事多年呢！
苏青满含悲伤得看向陆离：“陆离……”
陆离焦躁得按了下太阳穴；“苏青，求你了，别说了。”
勾起嘴角，自嘲得笑笑：“我现在只要钱就够了！”
陆离抬脚往卧室走去，
…
“你不用害怕，我马上走。”陆离走到窗边，5楼。
苏青拖着脚步走过去，看他踉跄这往下爬。最后只留下一个背影。
她知道他真的走了，她不禁嚎啕大哭起来，蹲坐在地上：“陆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五分钟后，苏青从厕所里出来，脸上洗去了泪迹，洁白细腻的脸，微微泛红。
“是的，在博玉小区11栋A502。”
趴搭，房间的灯一下暗了。月光照着的人，只看得清轮廓。
“你，你不是走了吗？
…
丢落在地上上手机响了，没有人接。
没一会，一条短信发了进来—“苏青，我们离婚吧。备注是程暮。”
…
恒大医院的护士房里
“哎哟喂，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什么事？”
“那个特有钱的小区，就旁边那个博什么来着的小区，出事了！有个富家太太，因为老公要离婚自杀了！”
“可不是，听说啊，还在路上，人就已经不行了！”
“那她老公呢？”
“都要离婚了，还算什么老公，不过就一个形式了。来到是来了，不过走个过场，倒是那太太的妈哟，真真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说这女人怎么就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了呢！”
…
“对了，今天19病床可以动手术了？不是因为没钱一直拖着吗？”
“可不是，听说是她儿子去问朋友借的。差点没给人跪下。”
“这一家子也是可怜，小伙子长得蛮帅，本来好好的，找个工作，日子过过应该也不会差，只是他的妈得了这个病，怕是要一直拖累下去咯。”
医院是最能检验人心的地方。
2018年7月2日

狗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