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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没怎么下,光是雾就足够笼罩苍茫大地,乔踽踽独行于雾霭之间,这并不是他情愿在如此漆黑的夜里这样,他只是偶尔不受身体的那一套复杂机制的控制。他似乎从身体的躯壳中独立出来,形成一种没有目的性的行为。
他以为人若全部受身体的控制,便不足以体现出人的独立与自由,而绝大多数人是违背自己初衷所做一些事情,这是挺可悲的一件事。他则更多的是想凭借一种单纯的意愿去做一些事,这使他感受到他存在的意义:不去为了迎合谁而做的一些事。
此时的街上寥寥无人,人类像是进入了冬眠期。间或几辆车辆闪过,雾灯在朦朦雾霭之中只有一丁点光亮,它就像猛兽一样恍惚而过,一头又扎进朦朦雾霭之中,这并不影响乔看清道路。雾灯与远光灯是不同的,它不会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也不令人生厌,当然,温柔是要远比浓烈更容易使人接受。
闪着霓虹灯的商铺,已经陆续关门回家。紧靠着商铺的街边,种了一排琉璃树,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树叫什么名字,只是它结的果子宛如琉璃球,便这么叫了。他就这样走,不受身体控制的行走。这样的行走已经持续了很久。
在这样的持续行走中,他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他感到独自行走的快乐,是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密闭的空间,无人可侵扰到他。在白天,他被琐碎的事物缠身,他要去工作,要去见客户,要被老板训斥,他强颜欢笑着面对这一切。只是他并不把自己当做第一人称,而是作为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一件事情,往往事情的本质容易被透彻的看清。而人本身就是糊涂的物种,即便听过无数道理,大多数人也仍旧只愿意听到自己愿意听到的,或是愿意看到的。
他走到一间开业酒吧的路口,酒吧的名字很有趣,叫荒谬。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着多种味道,便想着走进去,去喝几杯酒。当一个人再也没有蓬勃而出的表达欲的时候,或许只有酒精麻痹神经的那一刻,表达欲的倾诉可以消缺。即使他内心深处发生无数次类似深海火山喷发的场景,依然可以面无苦涩,缄默不语,这一次次的火山喷发,正是关于迷途,关于未知,关于无常。
乔并不知道酒的种类,也不常去酒吧,总听人讲,那里是堕落和欲望之地,不要去的好。后来长大了,他并不认为是那样,他不常去,只是他喜欢安静,但也同样可以忍受嘈杂,他也需要把自己放空。他要了杯啤酒,喝完就让服务员,再上一杯,这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神经也紧跟着变得迟缓,舌头打了卷。
听凭身体的指令,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只是这时有人拉住了他,他从嘈杂的人群中回过头来,看到坐在座位上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修长的手指,和单单从酒杯里映出的星眸一点,格外迷人。她对着乔说,坐,喝一杯。乔并无任何想对人倾诉的欲望,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只是那双眼睛,乔似乎觉得似曾相识。
酒吧里的灯光迷离,他回头想要寻找那双眼睛,却找不到女人的身影。这酒醉的多荒谬呐,可那对眼睛,却亮的像雨后的黑夜,盛满了星辰。
乔记得她曾问过他。如何能从这样的迷醉幻境之中清醒过来。乔回答道:这个世界假的透顶,但如果你相信我,假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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