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报纸是县里办的《导报》,这张报纸陈俊亭很熟悉,曾经刊登过他那次开大会的就职演说,所以报纸拿到手就有一种亲切感,仿佛又回到乡长的位子上。
谁知打开报纸后,一下亮瞎了眼,头版头条醒目的大标题:“陈俊亭乡长被匪军五马分户!”
这怎么回事?谁这么诅咒我?陈俊亭连忙往下看。文章说得更详细,包括五匹什么样的马,活人被撕成了几截,然后又把几大块扔到地里,用牛犁,再用耙碾得稀烂。总之是残忍之极!
文章编得很有想像力,把车刑这种最古老的酷刑,都搬出来了,而且还有所发展,添了犁田耙地的附加刑,死了也不放过你。
“胡说八道!”大雷子一下被点着了,开始爆发:“他妈的什么报纸!我陈某人难道就这个怂样!回去我一枪崩了这狗日的!”又慷慨激昂地转向李大湖,“行!我跟你们干了,发一把枪给我。”
李大湖笑着说:“你别激动。你们那边人最大的本事,就是造谣、吹大牛。当初你不也是拍着胸脯,要把我李大湖如何如何吗?结果呢?”
陈俊亭被这么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队长你就别揭我疮疤了,这回真不吹牛,只要你相信我,放我回去,我第一个就把报社那个狗屁社长干掉。”
“干掉一个社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而且你很快会被别人干掉,这就不划算了。”
“那你说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回去了,在县城街上走一圈,让他们都活见鬼,就行了。”
“你同意放我回去?”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还老关着你干嘛。去吧,现在就可以走了。”
“要不要签字画押,办个什么手续?”
“你说的是你们那边的那一套,逮住我们的人,逼着写悔过书,还要登报。我们不作兴那样,我们以诚相待,相信朋友,如果是虚情假意,就是签了字也是不作数的。"
本来,李大湖抓陈俊亭,只是想让敌人方面知晓,凡是公开反共的人,都不会放过他。人抓到手,目的就达到了。因为陈俊亭这个大雷子,只是嘴狠,行动上还没有残杀人民,没有血债,抓住关他一段时间,杀杀他的锐气,再教育一番,说不定能为我所用。
没想到,这一关却关出个特大新闻,县中统调查室的徐正钧主任,以为陈俊亭乡长早已被游击队处决,反正已死无对证,便炮制出这个”五马分尸“的故事,借此指斥游击队的惨无人道。
李大湖拿到这张报纸后,心想,这倒好,省得我去说服教育。不出所料,陈俊亭看了报道后,果然激愤难平,主动提出,要跟游击队干。既然如此,李大湖就要为他的安全着想,不能冒失从事,争取在敌人内部安插一个天长地久的朋友。后来,李大湖还专门派人,把没收的那4000块大洋,给陈俊亭送了回去。开展工作,没有经费也是不行的。
李大湖此时放走陈俊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皖江联络队将要承担一项新的任务,开创一个新的局面,在此之前,必须把陈俊亭的事尽快了结。
带来这个新任务的,是李大湖的老搭档,原独立连指导员曹俊山。他刚从苏北回来,带回了上级组织的声音,也带回了1947年巢北地区组织和武装斗争的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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