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惠山古镇转了一圈。古镇依山傍水的得天独厚的条件,街道两边遗留不少古代的深宅大院,门槛很高,大多是举人的故园。
让我影响最深的是单姬纪念祠。正门进去是高高的牌坊,牌坊左前方不远就是《贞义单姬》祠。
单家祖先功勋卓著,家风甚严。可能从小“三从四德”的教育根深蒂固,单姬这一生缔造了一个女人的守贞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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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姬生于明朝,她八岁许聘沈异为妻,十二岁时还没有过门,沈异不幸离世。
单姬也许都没有见过未婚夫长什么模样,她是未婚守寡。从此她关闭心门,拒绝一切的媒人说媒。她甚至采用自缢、刀刺手臂、割腕等等方式来以死明志。
她守身如玉,刚烈忠贞,仿佛白璧无瑕。直到85岁,走完一生,为自己赢来“贞义”二字。
后人赞美她的义薄云天,赞美她至死不渝,赞美她端方正直,赞美她“始于激烈终于从容”。
看着她的脸,我仿佛穿过岁月的阻隔,我看到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一个人从青葱走向年老色衰,一朵花儿根本没有真正的盛放在天地之间,就瞬间包裹了自己,再没有人嗅到过她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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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建社会,多少女人即使丈夫不在了,也不能改嫁,就像祥林嫂,和贺老六再婚抵死不从,后来为了减少罪孽,去花钱捐门槛,只为了避免在阴曹地府给两个男人生拉活拽的凄惨。
女人必须压抑本性,即使所嫁非人,即使丈夫寻花问柳夜不归宿,女人只能守着孤灯夜夜寂寞熬着时光。
如果,不小心碰到自己中意的男人,有了私情,就触犯乡规族矩,后果不堪设想。要么忍受众人唾弃,进祠堂,棍棒加身到皮开肉绽,或者和情郎一起被装进笼子扔去河里,这就是传说中的浸猪笼。
而那些经受住寂寞诱惑,孤独终老的女人,将会赢来十里八乡的敬重和膜拜,这是莫大的荣誉和圣洁光辉,如果有幸得到朝廷的赐匾,将世世代代引以为豪。
那个时代,男女不平等,可笑的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甚至可以十房姨太太,女人却永远只能遥遥无期的盼着哪天受到宠幸,在婚姻里,没有一点主动的权利,充其量只是一只金丝雀,主人心血来潮陪你逗几句。不开心了,只会永远在情感的冷宫里看不到天明。
我可以理解在那样的大时代背景下,小小的单姬,只能束缚了自己,义无反顾的囚禁了一切情欲上的折磨煎熬和向往,内心饥渴,却要强行忍受,哪怕偶尔窜起的热情火苗,也要硬生生掐灭。
这一生,她为了一个模糊的名分,为了一个虚无的人,锁上了自己。为了成全一个冰冷无情的名号,她活成了别人眼里的标榜,成了没有血肉的望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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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觉得这样的守,有多少值得和推崇的意义,我真的觉得更多的是悲哀和不可理解,为什么这样窒息的一生让某些人说的那么义薄云天和忠烈孝义?
充其量,只是一个礼教下的牺牲品,一个纯真但扭曲的灵魂。
如果说真的在生活里相处,请进内心的爱人,一旦失去了,从此忠贞不渝,我还能稍微理解,毕竟,爱之深思之切。
可是,只为了一纸媒妁,为了一个未曾谋面也许没有爱的碰撞的人,苦苦坚守,荒废了青春,让一个女人所有的爱恋生满铁锈,真的让人心疼和惋惜。
相似于单姬,鲁迅的第一任太太朱安,也是近代的望夫石代表。她和鲁迅不在一个精神世界。她缠足,不识字,哪怕婚姻里无爱无性,终身以丈夫为天。她固执的不肯做任何改变,可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吧。
她能接受鲁迅的再婚,能善待他的孩子,能照顾他的母亲,能和许广平和谐相处,可见她是一个隐忍善良豁达的女性。
她同样又是活给别人看的,她只要保证最低的生活需求,也不愿解除婚约后在别人的冷眼歧视里存活,她可怜的拥有有名无实的婚姻。在鲁迅的世界,她只是母亲赠予的一件礼物,他不违拗,只能好好供奉着,至于爱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朱安的一生,是凄苦的,但也还是有点幸运的。因为虽然没有爱情,苦守苦盼,起码鲁迅当她家人似的照顾,没受到太多乱世颠沛的苦。
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说:周先生对我并不算坏,彼此间并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该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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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姬和朱安她们,不知道这一生有没有过后悔过自己的执迷和直拗,无数的风雨来了的时候有没有想着能有一人可以遮挡?无数难以入眠思潮起伏的夜晚,有没有奢望过能有一个炽烈的怀抱,得以享受儿女情长的恩爱缠绵?有没有那么一次,渴望着挣脱那些人为的重压,自由舒坦的活着?
有没有一滴一滴清冷的泪,肆无忌惮的爬满爱而不得的幽怨眼帘,成行掉落?
我们今天看着她们,带着这个时代开明开放尊重和自由的眼光,多少有点不能接受。
在当时的她们,也许是认为必须那么去做,她们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违背和钳制。虽然捆绑了身体和情感,至少她们的心有苦行僧朝圣的不可亵渎和笼罩圣洁的光辉吧。
怎么走完一生,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应该是无悔的吧!
痛而不察,苦而不知,愤而不争,怜而不悔,也许是一种别样的人生境界和体悟,个中滋味,想来也是言语不能穷尽。
但愿所有的女孩儿,一生能有爱包围,不做痴痴苦等的望夫石。不成为别人眼里仰望的爱的高度,只跟着心,真实丰富过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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