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纪律部队特别讲究抱团,军队警察一样,奸细和出卖同僚的人会被绝大多数人看不起,无法在圈子里混下去,后来我看了美剧,美国警察一样,基本上都会包庇同僚,香港的警察电影,机动部队,偶尔会有正义感的警察不满同僚的犯法作恶,仗义执言,其实那是电影,事实上根本不存在,不维护同僚的领导在纪律部队里面不会有任何威信。而且会遭到耻笑。这个好处呢,就是特别有战斗力,所以很多战斗里战友的感情特别深厚,以至于可以为你去档子弹,坏处呢,非常明显,警察作恶犯法,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调查起来难如登天。
我因在筛子出手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回来遭到冷嘲热讽很长时间。
乡村社会是个熟人社会,老家又在圩区,属于长江中下游地区,灌溉条件良好,一年两季作物油菜和水稻,地处平原与丘陵交地,交通方便,离江苏省南京市只有几十公里,九十年代,已经有很多乡民外出做豆腐,做月饼,虽然不是非常富裕,但吃饭是没什么问题的。加上民风淳厚,一般百姓很少剽悍打斗,但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是免不了,我在那里那段时间,好像没什么恶性案件,打架把头打破了就算是大案件了,和我在九十年代中期淮河流域读书的城市,动不动捅死人,把人打残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大刘身高有一米八,体重有一百八十多斤,当兵复原回来,所长一看这个好身板,十分欣喜,大刘的角色是在办公室里坐着,处理家长里短的破事,需要的话一声暴喝,或者哐当猛砸个茶杯,乡村里面调皮捣蛋的就基本消停了,也有特别的刺儿头,铐起来等外人走了,大家轮流进去一顿猛揍,基本完事。
我看过大刘揍人,没有筛子专业,我们那里揍人特别讲究场面震慑,讲究先出手如电,因为很少单打独斗,基本上只要动起手来就会被人拉开,所以讲究的是震慑,打你不敢还手,让你深深知道如果还手揍死你,就这样把你吓倒,就这样把你征服。上集说到筛子就完美的震慑住了几位农妇。
有次我出差回来在办公室里,正好碰到大刘在管教个小混混,小混混不服管教,大刘劈头一个耳光,哪知道没震慑住,小混混对打起来,大刘拿起手铐铐到一个手,小混混不停挣扎,另一个手硬是铐不起来,我和筛子俩赶紧帮忙,铐起来后,大刘很生气,自己论着警棍单独进去小黑卧室里猛揍,刚到派出所我听到别人呼痛呻吟特别不适应,心惊肉跳的,后来竟然慢慢习惯了,可见人多可怕,在这种国家暴力机器里,很容易丧失自己。虽然我们只是在国家机器的螺丝里,若干年后,重庆薄督事发,严刑逼供一幢幢丑事暴露出来,在外人看来那些作恶的人怎么下得去手的,人性被丑恶腐蚀是一步步的,等到你警觉时,其实你已前进的很远了。告诉你们不光我习惯了,一墙之隔的家属院里所长十八岁的女儿和林干事新婚的老婆都听着若无其事。
大刘在里面挥汗如雨,伴随着小混混的惨叫求饶,筛子把腿搭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向我炫耀自己的茶叶有多嫩,突然筛子猛地窜起来,跑到后面正在打人的房间,我赶紧也跑进去了,我跑进去的目的是准备帮忙,以为小混混又反抗了,筛子跑进去是在外面突然没听到小混混的惨叫声,立马意识到大刘打重了。还好没事,小混混脸色发白昏过去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孔武有力的大刘是没有筛子专业的,筛子论起警棍只揍屁股,只打手和腿,打折了送到医院去接,腰和小腹是不能用警棍狠揍的,容易打坏内脏。大刘在气头上,揍狠了,看到我们俩进来了也有点怕,还好,小子回过神了,再也不敢反抗了。
大刘是高中毕业,字也写的不错,看过他写的问询,证词啊,基本都通顺,筛子就不行了,初二都没念完,写的询问报告,所长一看就得发火,筛子只能找大刘帮忙。
有次喝酒完,大刘找我谈心,满心委屈,和我说兄弟,知道吗,哥憋屈啊,镇长和我是一年兵啊,一个火车皮去的部队,人家回来没几年就是镇长,我就只能干联防队员,大家都是高中生,爹妈不同啊,我那时年轻,也不会安慰人,“一个破镇长有啥干头的?”
大刘一听怔住了,看着我像外星人,沉默很久。
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在一个几万人的小镇上,镇长书记就算是人中极品了,在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我一小屁孩啥都不懂。
我因为不会做饭,中午有时去不远处镇政府食堂吃饭,有次碰到党委书记,姓曾。曾书记也很少在食堂吃饭,他是我父亲同学,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在隔壁,所以在桌子上吃饭时,我喊他一声曾书记也没做其他,他一时没认出来我便多看了我几眼,我回到派出所后,大刘不知道在哪里喝的醉庸庸的,拉着我东拉西扯,他和筛子俩天天在外蹭吃蹭喝,把这个当成炫耀的本钱。电话响了,大刘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我吓一跳,我从没见过大刘的景象,他一下子站的笔直,脸上的折子全部笑成了花,谄媚的叫道曾书记,哎吆,我的妈,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可以谄媚成这样,这个景象很深以至于我后来面对脾气不好的女朋友时,不停的要求自己向大刘学习。
然后大刘说“是的,在,他就在我边上”,然后一脸狐疑的把电话给我。
我估计是曾书记后来想起来了,就问到左右,别人告诉他了,我接到电话寒暄几句,就给挂了。
就这一个普通电话,扰的大刘中午犯了半天呆。
筛子和大刘,我都相处着不错,有赖于我经常带烟回来给他们抽,有时候和他们下乡碰到他们的亲友,我一般给足面子,接送都没问题,所以我有时候能感觉到他们的示好和感激,但我又完全不喜欢他们示好的方式,比如筛子想去下乡找女人骚情,他以为可以和我一起分享下,谁知道我跑的比兔子还快。一般来说筛子没有大刘有心机,筛子从来不问我经历,咋到这里开车的?大刘变着法子打听我哪来的门路,走谁的门路,所长把这个肥差交给我。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肥在哪里?
他们不理解就会问我,想找什么样的对象?街上可有看对眼的,所长的小女儿你可看上了?
从相处不错到建立深厚友谊还是需要特别的锤炼的,方指导员的侄儿在派出所里专门负责搞户口内勤,比较少外出,觉得自己是指导员嫡系,刚开始对我冷冷的,有次报销钱,大写的贰字我不会写我问他怎么写,后来就传出来新来的大学生连贰都不会写,林干事笑吟吟的问我,我坦陈我是不会写。
机会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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