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淑义老师
那年我刚上高中。全班学生只有三十多人,个头最大的能有一米八儿,粉红色的绳扎一根稍长的小辫子,那小辫子一直就是散着的,从来不打结,我们叫她芳子;最小的看上去似乎小学般儿,我一米六多他竟然比我还小一头,叫什么名字我记不住了。这一群学生多半是苦人家,或者是考学无望只等一个毕业证的孩子,有钱的和家景稍微比较好一点孩子都去省城里上学去了。
班里的学生哈哈哈的,随着一个年龄大约有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进来,才算静下。他就是潘老师,叫淑义,山东人,第一眼看上去总觉得他像一个农民,中等身材,面色较黑,上嘴唇稍微留了一小瞥胡子。三十来岁的模样,看着有点少年老成,说他四十多岁都有人相信。很少见他吸烟,但却是地道的酒鬼。那个时候的小镇老师,待遇和代课老师差不多了。那个时候镇中学的兴衰,和镇企业兴衰是有关系的。企业效应好,中学的硬件和软件投入就高,反之学校老师的工资都难以应付一家人的日常。近些年镇中学,归教育局管辖了,企业甩了很大的包袱。但那个时候还能坚持在镇中学当老师的他,可谓是展现了自己的青春和奉献,得到的却是低怜的不足以养家糊口的工资。
高中毕业后,一直也没有见到潘老师,听说镇中学的高中取消了,他去了市里。因为潘老师擅长的还是高中教育那一块,也是为了给家人能提升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
那个时候潘老师每次到午休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他拿着一小瓶酒壶去食堂打饭,但上课时竟然到看不出半分醉像,他极为严肃很少笑过,也许是由于学校日益衰落的缘故吧!潘老师的特点,讲课从不循规蹈矩,而且讲着讲着还时不时的搞起了时事评论,一针见血的指出“共产主义”的不可实现性。
还有一名喜欢做时事评论的老师,就是物理老师韩小野。学校就像任何部门单位一样,是尊卑有别的,讲课内容是有很大限制。不过从潘老师的穿戴来看,是另类独行。讲课多半也会别出心裁,你可以想象一个头顶一团方便面,说着山东味的普通话,从来不穿西服打领带,随便一身休闲装在课堂上模样。
潘老师不仅仅是担任代数、几何双门课程,还是我们的班主任,按照我们班级的人数,他既是排长,又是指导员。为便于我们理解几何空间的立体想像,他自己亲自做了一些多棱体,有三角形的、圆形的、方形的……,他很重视解答的布局,要由上至下,由左至右,各个符号应该怎么样的书写,英文字母大小的书法怎么样才算是规范。书教得没有几分心得,不然也不能后在市里扎根。
那个时候镇里中学不比市里的,许多打印设备都没有,就连那打印的器具都是最原始的滚刷油墨式的器具,为了我们面对高考更好的扩展知识面。这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浪费了多少功夫去找材料、印材料,就是为了我们能够扩展知识面。可不是当下的那些老师,总是指定你去网上打印这样那样的的试题,还可以开一个课后班。也许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快乐的,三年高中生活也转瞬即逝,他忘记了自己的低廉待遇,看着不少同事托关系找门路,去企业做办公室,他还是那个教书匠。
我记得高二的某一天,班里一名姓车的女同学,由于家贫,加之书费涨价,小镇企业的不景气。学杂费,书本费一开学一下子就涨了六七百,那个时候我父亲的工资还才八百,何况是在她的父母是务农的。学习成绩还不错的她,几天没有上学,潘老师为这件事儿,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最后那个女同学还是退学了。潘老师为此也愤愤不平,小人物左右不了这个大环境的改变。有一次,在语文的课堂,因为回答问题和语文老师争执起来。语文老师是个老学究,我也很叛逆,赌气也旷课了好几天,潘老师再次充当指导员的身份,几次家访直到把我找回到课堂。那个时代谈不上物质多么丰富,甚至私下也有人抱怨,真没有这些年追名逐利都已经让人浮躁疯狂了。
叛逆时期的我们,总惹潘老师生气,他几次就说不想做这个班主任了,一这样说班上的大多学生都流了眼泪,我们舍不得他。看着不少老师转行的转行,调岗的调岗,潘老师也会自我解嘲,他说自己除了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涂鸦外别无所长,去不了工厂,也下不了金矿,当老师其实也就是生存,但愿你们觉得我还行。
我们是小镇里最后的一届高中,潘老师是小镇里最后的一届高中班主任,临近毕业可谓是感慨良多,高考的试卷一交,天涯各自一方。我是一个情商近乎于零的人,在手机短信漫天飞的今天,我从不群发祝贺和拜年信息的。写这篇文字,觉得蓦然回首间,有些故事我没有忘记。
2016年8月22日星期一宇の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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