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科生物专业,虽然在二本院校,但成绩也说得过去了。靠考试技巧挣了点儿奖学金,添置了人生第一台笔记本电脑,一直陪我到现在。名不副实的年级排名,全靠“考感”灵应。
其实学到大二我就已经很腻烦了,每次做试验都想把手里摇的试管烧瓶统统碎(cèi)了。我以为学着学着就会喜欢上,植物、动物、细胞、基因、农药、解剖……至少有一个能爱上的领域吧,可是兴趣就像真爱一样难寻诶!
大三结束,该选毕设课题了,别的同学还都纠结纠结,我短平快地直奔一个玉米育种的课题组。理由超级简单,只有这个小组不用进实验室耶!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任性选择,却成为我大学期间最棒的回忆。
(我们的7号大棚)我的导师有五十多岁吧,散发着一种张艺谋的国师气质,不卑不亢,豁达变通。明明是象牙塔的教授(好像还当过系主任),却从领导同事到保安民工,全能聊得来。选题前听过他一学期的作物育种课,还穿插教我们种了小油菜,和其他高傲酸腐的课程一点儿都不一样。
导师每天开个小红车,车技彪悍得很,倒车入库一把轮。小红车像奥拓,但比奥拓圆,像QQ,又比QQ方。我们好奇地上网搜索了一下他的车子是什么牌子,是比亚迪旗下停产N年的一款车。车身上有处色差,估计是他自己找红漆抹一下齐活。
(农业院校大棚多~)我们培育的玉米是甜糯品种,综合了甜玉米和粘玉米的优点,口感真的不错,而且壮实抗病多穗高产。收玉米的空档儿,我们要帮忙把漂亮的玉米装礼盒,供校领导外出送礼用。导师也和我们一起忙,大家一起折盒、粘盒、装盒、封口,不亦乐乎。
有一天,我们导师粘着粘着纸盒,就顺手在自己裤子上粘了一条胶带。我扫了一眼,原来是他裤子膝盖那儿破了个口子。
我嘴碎地问他,“老师您裤子跟哪儿划破的呀?”他说,“也没跟哪儿划,穿的年头太多,布糟了,一碰就破了”。
然后,他超级自然地穿着这条裤子,帮我们出去买好吃的午饭,还去食堂给我们买酸奶。这条粘着胶带的裤子,他又接着穿了两三天才换。
(袖口处,那黑白交界的白,才是我本色~)我们校园里有好多流浪的猫猫狗狗,大学期间我养成了招猫逗狗的好习惯。我们导师的种子站就有各种猫狗,我每天都带火腿肠和剩饭去喂它们。其中一只小白狗长住此地,我们经常一边搓棒子粒儿,一边和它说话。
因为不知道小白狗叫什么,我们就每天换各种名字呼唤它。有一天,导师坐在屋檐下,幽幽地说了一句惊诧我们的话,“它好像叫毛毛”。我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毛毛”,小白狗抬头望向我们,众人皆惊掉下巴。
导师也喜欢和毛毛说话,有一次他望着正在溜达的毛毛,幽幽地又说了一句惊诧我们的话,“毛毛的肚子怎么又大了,这些年就没停”。我们私下怀疑,也许就是他给小狗起的名字。
(遗憾没给毛毛留影,你现在过的好不好呀~)大学毕业前,导师让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帮他上网查一些资料。后来,我们赫然发现他在发表自己的论文时,把我们的名字也同时署在了他的名字后面。其实给学生署名与否不是导师的义务,更何况我们做的太微乎其微。
毕业设计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升华到对科研的追求,当时的我们还只是一群玩心很重的大孩子。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和我们提起过这件事情。看着自己的名字跟在导师后面,受之有愧,却感动至今。
(玉米宝宝,你的红色大波浪好fashion~)春种夏长秋收,我拾掇了一茬半亩地的玉米试验田,肤色黑黝黝,体重轻飘飘。这是我第一次干农活儿,可能以后也很难有机会重温,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欢乐!
(刨地埋标尺的我,标尺是胶皮管和竹竿捆一起,记忆中标尺身高两米五,朝天阙~)记得有一天,我一大早起床去地里给玉米宝宝授粉。带好草帽(我们导师发放的标配),背上工具袋(依然是导师发放的标配,印着“安全生产”四个大红字的电工专用工具包),迷迷瞪瞪地从宿舍往外走啊走。恍惚间一抬头,已经走过了早该拐弯儿的路口。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好笑。
正青春也不觉得累,忙完自己地里的事情,还跑去好朋友的试验田陪她,帮她抓毛毛虫、拔野草。
我好朋友怕毛毛虫,而我怕带“武器”的虫子(蜜蜂、甲壳虫等都算),所以我们就分工合作。抓虫子的时候,我经常放手里玩一会儿。贱贱的我终于还是被虫虫冷不丁咬了一大口,算了,我不记它的仇!
玉米长的毛毛虫都是薄荷绿的颜色,当时觉得好清新哒。时隔多年,连记忆里的薄荷绿,都越发像蒂凡尼蓝了。
还有一次我在地里蹲下记录测量数据,忘记兜里装了根没盖帽的笔。笔尖儿猛戳我一下,把我戳得窜起来了。
好朋友问我怎么了,我说兜里的笔差点儿戳我子宫里。听得她一头黑线,翻着白眼鄙视我。还好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还能看到她熟悉的鄙视。
没有活儿帮她干时,我就会蹲地头唱歌给她听。虽然五音不全,但是烈日炎炎当头照,就当听个消暑嘛,唱功不重要。不过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只唱了一段,她就不让我唱了。
因为第一句歌词是,“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她说太应景了,听着好心酸。那哪里是心酸,分明是矫情,哈哈。
(请忽略我那黝黑消瘦的胳膊和满是泥土的鞋ber,多关注我的大长腿以及右边姑娘的实力嫌弃脸~)其实聪明的学生都是在权衡课题含金量,或者导师业界地位,剩下的就是刷下来没得选的,只有我是真任性啊!
可我庆幸自己的任性,才能遇见一个有品格真性情的导师,收获和好朋友在一起金灿灿的回忆。毕业五年多了,专业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但那种感觉每每回忆,每每温暖。
就像有句话说的,“人只分有趣无趣”。我愿意和有趣的人往来交好,无所谓有用无用。也许我一辈子都成熟不了吧,不过真的无所谓,因为任性的人儿多快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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