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多来的周记
“打扰了,多来妈妈,”老师细心的调整着声调,并非因为说话的内容,老师在意的是自己的声音是否悦耳,“多来这两周的周记写得很有意思,不知道是她自己完成的还是您帮助指导的……”
妈妈瞅着机会打断老师的客套:“老师,请您直接告诉我打电话的目的。”
老师面子有点挂不住:“是这样,多来最近的周记几次提到流浪汉,啊,内容是很有想像力也很有趣,不过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想到流浪汉呢?”
“孩子们的想法难道不是来自老师您的教导吗,老师对学生的反应怎么这么陌生,完全束手无策,心中无数的样子?”妈妈显然把孩子全部托付给了学校,认为孩子学习过程中不论出现什么状况,老师不能装糊涂推给家长。
老师或许也了解有的家长沟通起来有些困难:“多来妈妈,我跟您交流一下孩子的情况,是希望我们对孩子的想法有相对全面的理解,免得出现错误的判断。多来的周记可能出自幻想的世界,也可能是对现实生活的反射,比如当她离开学校,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隔邻大婶的关心或玩笑,或者带着按自己心意采撷的黄菊回到家里,可能因为女孩子莫名的心绪不太想让谁看到,不巧的是大人看到了,同时本能的体贴问候……我只是希望孩子在平和友善的环境里显现这些充满奇幻的印象,然后用笔将它们呈现在作业本上。”
老师最终恰到好处的把握节奏与声调,完成了这段容易被这位家长打断的罗里吧嗦的长篇大论。然后,老师提醒妈妈看一看多来的周记。
某年4月6日周记:公鸡特困西(一)
我是一个流浪汉,现实里睡大街。
大街要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不乐意我出现在他家屋檐下。当那些人发现你有在他地盘睡觉的意思,他们先是不动声色观察,看着你左顾右盼以为自己打搅不到人也无人来叨扰,待你准备躺下或挨下了下半身,噔的,他们不知从哪钻出来,嘴里同时发出“去,去,去,一边去”的吆喝,粗鲁些的更不屑说这类客气话,趁机爆粗口,做出拳打脚踢的样子,当然,遇上这种人我离开的动作更迅速,绝不会想要尝试那些动作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使着力气。
只是找个地方躺几天,对我,还行吧。我自己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流浪汉就是流浪汉啰,几只形影不离的胀鼓鼓的塑料袋是我的行李,哦,对了,我还有个宠物,它叫特困西,虽然不太听话,不过它的名字可以向大家介绍一下。公鸡嘛,太阳早上从东边升起,它全身不禁做出“喔喔”叫的姿态,这一点,缺少睡眠的我是不能容忍的,再则可能引来别人的不满,因此期望它理解我们崇尚的是位于西边的太阳,这是“西”的由来;特困么,它一天到晚陪我睡觉,不困也得困咯。
睡着了,到了梦里,我有的是房子,全都是高楼,地处富人区的高尚住宅,这样的房子即使在梦里也跟现实里一样,价钱很贵很贵。
请求租房的客人多得数不清,尽管我把房租涨了又涨,客人仍然像虱子一样多得吓人。
“请看护好我的房子,房子里的所有东西请爱护,门外不能留流浪汉住宿,否则需要增付租房费用。”勉强收下感恩戴德的客人献上的钱币,我再次叮嘱道。
房子多了,不知住哪间好,索性不睡房里,睡楼顶,怪了,在梦里我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数房子数绵羊,数到绵羊犹如蚂蚁似的进出奶酪孔似的楼窗都睡不成觉,只好侧躺在楼顶看租客们打理房间。
租户们好像约定好了一样,他们每天同一时间漱口洗脸,同一时间扫地拖地,同一时间晒衣服晾被单……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似乎永远干不完的活,即使他们的门窗洁净如云,干爽到令人一望即要窒息的地步。真有些后悔把房子租给这些人,他们是一个公司的呢,还是同宗的信徒呢?
特困西也在我的梦里,在梦里,它变得特别大。
平时它垂头丧气总因为禁止它叫唤闹别扭,老想找机会“喔喔”叫;在梦里,它看似很精神,感觉它的小脑袋比现实里要聪明,真的,它明显在思考(与它对比,我有些蠢又有些滑稽),圆溜溜的眼睛既有神采又让人生出一些畏惧,它的嘴缝纹丝不动的合璧,没有一丁点想要叫唤的意思。它变得空有公鸡的外形,已经不太像一只普通的公鸡了。
某年4月13日周记:公鸡特困西(二)
回到现实里,脏啊,被人嫌弃呀,这些就顾不得了,反正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有地方。其实你看准一个地方之后,固定睡它几天,这个地方基本就归你了;别人的态度无非两种,要么直接赶人,这样 不可能留宿几天,能躺上几天,大都不会出现马上驱逐的事。当然,我能躺下来,就是判断这里有足够的宽容给予这副身体歇息的地铺,特困西呢,它其实不是一只鸡,它是一团杂草,是离我不远处的草丛里不知谁弄的拌脚陷阱。那天它纳入我视线范围,而我也有不错的兴致让它填充下无所事事的时间。
我想像它是一只公鸡,可惜不是香喷喷的烤鸡,是一坨形将干枯的草环,它兜小风也兜大风,谁的脚有幸被它拌住,姿势好笑呢,我就乐一乐,咳,有的人哪气量小,听到笑声就想骂人,一看是我,有的人呢闭嘴走人,有的人呢低声咧嘴作骂状不过也急步走人,仿佛动作慢一些,我的虱子就在他身上繁殖出千军万马。
睡觉照旧是时间表上的主角,我一倒头就能熟睡。
某年4月20日周记:公鸡特困西(三)
不管什么时候的梦,我的房子都在那里,这点跟现实里的街道、楼群、住宅区一样。
这天的梦里,下起不小的雨,雨声先是嘀嘀咚咚,嘀嘀咚咚,很快就变成哗哗哗哗。
被雨水打湿的楼房像浸入牛奶里的饼干般膨胀并软化,幸好我的体重不沉,现实里我就很纤瘦,所以还能轻松地坐在变得松柔的楼房上。
乌压压的天连接黑蒙蒙的地,此时渐渐粗疏的雨线仿如天地间的扶手电梯梯阶,一级一级的辩不出出处以及结束点的阶梯,放下一个又一个貌似和尚的虚幻影像。和尚们样貌相若,从我的方向看到的是他们的侧面和半身,善眉微含背稍收,合十的双掌下袈裟丝毫不皱,他们五官线条细致又清晰,全身的曲线有如工笔画似的描画显现,他们一个接一个从“扶手电梯”向下传递,周而复始又周而复始,仿佛上面有数不清的和尚,这些化一样妆的和尚,持相同的姿势下到人间。
两三分钟后,我看腻了,随着我的情绪,和尚的画面变成一块玻璃,雨水不断向下冲刷,特困西依然跟我在一块,此时它的躯体是一根很长很长的铁丝编织而成,此刻雨水打得它有些呆滞,我逗它:“特困西,叫,叫一声,叫呀,特困西。”
这只外形与公鸡无异的物体,还是一声不吭,跟现实里一样。
2、多来不高兴了
“老师,如果我的作业有问题,请告诉我,我的作业没有让家长帮忙,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能够解决。”多来对着镜子练习着说话的表情与语气。
昨天傍晚,妈妈关心地问起作业的事情,妈妈的话语刚说完,多来即表达出不需要,而且反应有些过激。
“妈妈平时从不理会,现在装样子实际并不理解,这么做更令人反感。”虽然多来没有让这句话说出口,不过已经打算如老师下次还这么多事,应该摆明自己的态度。
站在一侧的哥哥喜措缄默半晌:“妹妹,你对妈妈的态度有些过分……”
“我的作业也是我的隐私,不需要多余的人关心,”多来强硬地回应道,“如果你觉得没问题,你不是我,不要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
妈妈倒表现得无所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不需要别人的关照就算了,好啦,是我多事了,不过别怪老师,老师只是好心。”
妈妈果然爽快的走开,再没有关注此事的意思,扔下仍立在原地的兄妹俩,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总是这样,她只会这样,她不配叫妈妈。转过身去的妹妹小声地抽泣起来。
兄妹俩的妈妈没有以普通人标准判断为合理的正式的职业,她在各街道转来转去给能够靠近的人算命;他们所居住的社区里流传着她不知道也不留意的有关她的议论和流言,这些言语产生的化学反应让多来增加了烦恼和自卑。
这里举个妈妈的日常例子。
某天,妈妈给某社区里的关太太看手相。关太太的丈夫病危住院,关太太从家拿换洗的衣衫,没有心思看相,经不住妈妈的纠缠,只好腾了些时间给妈妈。
“他在那个世界很好,”妈妈指着打开的星座书本某一段落自信地讲解道,而关太太疑惑中夹杂惊恐的脸上一双泛着干燥晶光的大眼睛没有看到相关内容,“此时,他正在一家小饭馆的摇椅上开心的坐着,呶,他的脸正跟随一个游来游去的女招待转动方向,同时面上露出欣赏的轻松笑容,您瞧,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哎哟哟,过后这位太太向别人大吐苦水,太可怕了,我从未要求这位女士做什么,她说她觉得我需要帮助,对的,一提这个词我就想哭,她让我放心,说给我看相不收取费用,哎哟哟,我要走,我的家人在等我,可她拉住我的手,说她看的相或许能够给我带来好运与抚慰,希望我别拒绝,好的,我不拒绝也求好运别远离我,哎哟哟,我的老头子躺在医院昏迷未醒,最漂亮的护士给他扎针给他按摩他都不为所动,我那可怜可爱可恼的小老头,噢,我怎么让一个不太正常的女人缠上了呢。
3、妈妈的周末
妈妈周末就把孩子们托付自己的母亲照顾,今天接孩子回去前,她的母亲,也就是外婆,与她在厨房再次交换了有关工作以及孩子们状况的话题。
妈妈认为大家喜欢自己,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妈妈乐意而目前的唯一意愿就是尽自己的能力,为大家指明眼前甚至将来的道路,同时激励大家与自己务必不能被不同形式显现的障碍阻挠。
外婆认为自己听出了弦外之音:“哦,因为不愿意麻烦我老调重弹,所以直接了当的说,我不应该推三阻四地妨碍你现今的所作所为,孩子们就像老鼠一样放出去吧,老娘靠边站,让我们跟其他人一起聚在底下,白痴似的仰着头一动不动,倾听丝毫不为尘世迷惑的你传道解惑,这样,我们之间和解了,问题,从来就没有问题,原本就是老太婆无事生非。”
“妈妈,”外婆的独生女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果你认为我不太正常,我们的本次谈话将很快进入尾声;我目前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我的心态感觉好极啦,别生气,您瞧瞧,我的表情从见面到现在是轻松自如的,您倒绷着脸。”
外婆呼了口气,表情未有太大改善,仅是表示话题还得继续:“你不能只顾自己,你还有两个孩子,你得做出个妈妈的样子。”
妈妈一听就对该内容表示出缺乏耐心的神态:“妈妈,我不是你的复制品,我决定做母亲的时候,就考虑过绝对不干涉孩子们,他们想做什么都随他们的心意,(抢在母亲即要打断话时加快语速道)即使当时的结果不太满意,只要还有时间,他们还可以走任意一条路,如果时间结束了,我们作为旁人更不需要为他们的事再讨价还价了。”
“这是借口,别插嘴,让我说下去,”外婆有些生气了,或者说她又生气了,“你并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真的,你不知道,所以这些废话我不得不再给你说说。他们一个二年级,一个五年级,如果你没有能力——刚才你就表达对他们放任自流,哦,如果真是这样,好吧,没准他们将来比你强,这是什么话哟,好吧,这是后话也是最没用的废话,既然你是这么打算,那么还是把他们还给他们的父亲,那个被你扔掉的男人说不定也希望自己能派上用场,将你刚才那番大道理跟那个男人说说,让他公正公平的琢磨琢磨监护人的责任是什么!”
妈妈的音量像前次一样又大了起来,不过仍保持抵在厨房门口尽量不外传:“妈妈您总是理所当然的误解我,我们说不到两句就吵架,您瞧不起也不理解我的激情,我有时候会因此睡不着觉,尽管其实我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我知道您希望我好起来,只是这样的好处我做不来,对不起,别生气。爸爸回来请向他转告我的感谢,谢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祝他胃口好,身体无恙,好吗,妈妈,别每次都这样道再见,我知道在多数人眼里我没有妈妈的样子,可为了孩子我也做出了牺牲,很久之前,我就没有自己的名字了,别人都叫我‘多来妈妈’,可能有人不在乎,而我很在乎,别人一叫这个称呼我瞬间就失去干活的力气了,别生气,您或许养育了一个怪孩子,真的,别生气,否则您怎么面对曾经对我说过的‘爱’。”
4、平林惜兮对喜措的鼓励
拿好酱油,喜措从便利店出来,遇到外婆的邻居平林惜兮,平林惜兮是只刚成虫的长脚蜂。
“喜措君,出行前遇到你真是太好啦。”平林看来心情开朗,全身洋溢远游的冲冲干劲,以及满怀对好运必定来临的十足把握。
“喔,平林准备去哪观光啊,真让人羡慕,人类小孩不能这么自由的行动呢。”喜措脸上并没有表现向往的样子,甚至也没有恭喜对方时应有的情绪。
平林倒不太介意:“喜措君如果不那么拘泥于自己的世界,愿意付出努力移驾至别人的圈子,不但能体会到更光怪陆离的、甚至完全有别于本身已习惯状态的事物和环境,或许还能成就一番自己曾经不敢相信居然能够实现的事业。”
喜措对平林这番道理不置褒贬,想告别,不过身体还没有这个意思,只好敷衍:“哦,我只是个小孩,目前没有什么大志向,很可能以后也没有,或许不需要什么奇异的经历达成不可思议的目的。”
“哈哈哈哈,”平林大笑起来,“这些话从一本正经的喜措君口里吐出,情不自禁就笑起来了,很幽默啊。”
“我要回去了,祝您旅途愉快。”喜措撅着嘴,到底说出例行的祝词。
“谢谢喜措君的吉言,”平林做出启程的姿势,“可能我的智慧不足以激发喜措君的潜能,这附近有一家名唤‘麦力’的小饭馆,我朋友高山吉利在店里打工,另一个伙计叫增满亘之光,亘之光的经历也许可以对以上我所叙述内容做些补充,使之表达更完整。”
5、平林描述的高山吉利和增满亘之光
按亘之光的自述,它是一条来自尼罗河下游的埃及塘鲺。
增满亘之光原名图特摩斯三世,据说与它同名的法老将埃及版图扩至最大。
直接使用帝王的名号,对于出身底层,尤其样貌身材智力等等均不出众,然而种内竞争激烈的群体,更容易招来嘲笑和麻烦,这些状况是当初凭头脑发热为孩子取名的家长从来没考虑过的。
“我从未幻想你能闯出什么名堂,我不好那些个虚荣,如果我想要,我会自己去挣!”孩子屡次三番的埋怨,面对难以开窍的儿,母亲气急败坏的嚷嚷,它的8根胡须在蕴涵些许神经质的水流使着性子抵触水中溶氧,“不过是出于对伟大先辈的敬仰,你可知道欧洲有多少人叫亚历山大,他们可曾获得与亚历山大大帝一样的功绩?何况现法令允许我们给自己取任何能够书写出来的名字,任何!若是没有这样的壮举,那些旁观者们!哪个知道‘任何’的范畴,于家于社会于公司在哪里呢!”
假使孩子不认命,或者家长不认错,一般吵架到了这里再没有继续争执的价值,只不过让双方嘶吼的声音单纯振荡在彼此头两侧的囊内。
“我为这个名字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亘之光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淡若清风,“来到这个国家,开始崭新的生活,我决定给自己取个名字。我佩服武艺高强的武士,当然咯,我不会直接继承上杉谦信或羽柴秀吉的姓名;我清楚自己的本性,不妄予人抹黑。我需要的名字,憨厚里有点儿不明显的小
灵巧,体面、实诚,但不令人一听即可鉴定是否好欺负的词相。”
“所以,这是增满亘之光的由来?”高山吉利追问。
亘之光别过头,连带身体一同转开:“毕竟,我曾有个伟大帝王的名字。”
6、麦力饭馆的两个伙计,普通但真实的日常
麦力饭馆雇佣的两个伙计,分别是一条青鱼和一只白鼠。上岗前,它们都接受了饭馆严格的培训,培训结果不但要求本职技能过关,正确认知个体于职场的身份地位,还要求两个伙计在岗时言语活动、情绪表情、行动动作等等高度一致。而今,两个伙计仪容仪表一样的端正诚恳,制服同样的整洁挺括,一块上菜一起收桌,吃饭时上下唇同时蠕动同时吧唧嘴,遇到宾客曲同度数的腰说同样语速的礼貌用语,人们都说它俩看起来就像是体态差异最大的同卵双胞胎。
青鱼和白鼠正式成为麦力饭馆的员工,它俩每天忠实的在店里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饭馆给它俩提供一日两餐,薪资没有。作为非人类,它俩没有身份证办不了银行卡,也无法纳入社会保障范围内。
“我们正在抓紧向政府申请,毕竟这是一个依法纳税的正经饭店,我们支付你们薪水,政府需要知晓你们的真实情况,哪,近来为类似事件游行的团体也多起来了,政府最终会理解有这些需要的不是一俩个(只、条、头等等),再耐心的等等吧。”老板刚喝了点酒,说话仍然彬彬有礼且流利,不愧是大家的模范员工。
“早之前他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的是,我拿了钱也没什么用,因为收藏的地方,很快也会莫名不见踪影;并且扣除伙食住宿费用以及打坏的东西,我还欠了些钱。”青鱼和白鼠异口同声道。
“我不想干了,”它俩看来有些疲惫,似乎一个难以解释的迷团捂在额头,负荷不能的躯干使背部显得有些垮,“我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啊,为什么这个梦一般的想法刚出现在头脑,马上就被一股电流击醒,下腹驱使身体又转向那几堆碗碟前,两手马上机械的又拿起洗碗布,熟练的擦洗起来。”
旁边一个大概留意它俩一段时间的人开口道:“您或它不必太过沮丧。不论谁正在经历的一切或者一些事件,都在相应的书本书页里有描述,一字不拉。比如您或它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如何开始展开自己的 生活,认识了哪些人与哪些个成为朋友等等,在与您或它相关的书籍里,您或它的故事开始了,跟着您或它的身影推进,您或它可能身置其中感觉不到文字的踪迹,不过翻看这些书籍的人们没准已经看到接近故事结尾的部分了。”
听到这个人的话,它俩两眼折射出亮得有些发干的光:“真的吗,您能这么准确的说出这样的事,是不是见识过这样的故事,能不能快快翻起叙述我们书本的任何一页,是的,随便一页,使我或者与过去重逢,或者展开可能的新篇章。”
青鱼和白鼠的话语声落地许久,对方却没再吱声。
看吧,只是一点虚假的安慰,让他动真格的就不吭气了。在客人面前,它俩第一次收起亲切可爱的姿态,脸上竟出现有些愤愤然的表情。
“我确实曾经翻看过这样的书籍,只是当时看的那本书残缺了,倒腾一阵子,最后几乎就剩下书壳子,不过至少可知大家正在经历的情事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咳,恐怕这些话不能正儿八经的给予您安慰,反而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陌生人态度恭谦,思维单纯的鱼和鼠也不再向陌生人追讨慰藉。
7、陌生人的隐私
出于感谢麦力店员的亲切招待,陌生人主动介入青鱼和白鼠的隐私领域,可是与它俩对话过程中,陌生人走神了,他的思绪又钻入几天前发生的事,他无法当即从那个事件脱身,只好匆匆结束了饭馆里的对话。
几天前发生的事件,此刻对陌生人仍不能释怀,又因为关乎别人隐私,且让他用自己可以接受的语言阐述。
我主动对情人吐露:我们从冷战转而沉默,不闻不问对方已有一段时日,可能两个星期可能一个多月,对我来说,时间好像历经两三年,我不能再忍耐,让我们合欢交好吧。
好的,情人表示赞同。
我们终于再次赤裸相对,贴近,拥抱;脖子、手臂、胸膛再度纠缠,感受彼此体温与气息,我的鼻子挤在情人脸上,情人的嘴在我下巴扭动。
“啊,我品尝到你的唾液”,“嗯,我嗅到你由里而外迸射的荷尔蒙味,强烈且浓艳的激素与体液搅拌混合后,从身体所有毛孔泌出,经由摩擦,我们正进行交换”。
我们以白昼和黑夜为背景,因为未探到对方的阴部,我俩不得不在绵长的前奏里消耗时间。
情人很不满意这次的会面,不知是否为了泄愤,她飞速投入到一个画家的怀抱,令人难堪的是,她居然把与我最后一次交欢的情形添油加醋描绘给新情人。那个画家以此为题材,画了一幅油画,油膏未干气味正浓即急不可耐的炒作贩卖。
我想当面质问情人:无何止的开章难道不令人对未知何时来临的冲刺更心猿意马,难道你只满足一次次已知结尾的过程?
8、少女的模样
多来在周记上写道:我一直想整理特困西的故事,几次翻看前面的周记还是没法整理起来。我以为它是一个流浪汉的梦,或者一个人对流浪的想像,也可能是公鸡特困西对人类世界的理解。这个故事进行到这里就没再在继续,也可能我的兴趣没有之前那么大让它失望了,打算跑到别的人那里。
如果它对我还没有完全灰心,希望它看到我提起了精神在思考发生在它身上的事情。
早晨的光刺疼了公鸡特困西的眼睛,它原本要提起嗓门喔喔的叫,可是光束却没有刺破梦的胞衣。这使得特困西对自己的处境迷惑不已。它的身体处在阳光明媚,色彩缤纷,万物欢腾的境地;而它的精神滞留在梦里,这里静悄悄的,颜色只有黑和灰,那些像摩天轮一样旋转的和尚,无声且不断淌下的雨,因为睡着了,只得往复不停,运行不息。
或者,这些也是我梦境的一部分,它们永远不会醒来,所以不能告诉我它们的情形状况,在梦里没有谁能给予指明出路,这或也是特困西不再喔喔叫的原因吧。
“多来,快去上学,你的便当不准备,总麻烦我是不太对的。”哥哥不悦地催促道。
“只是在米饭上放两颗香肠嘛,平时都是我备饭,你偶尔动下手,态度这么差。”妹妹撅起嘴,提醒喜措。
多来抓起自己的盒饭,跑出门。
没人理解,老大的辛劳,哥哥喜措咧着嘴无声吡吡,为什么妹妹与少女时代的妈妈差异这么大。
妈妈少女时的风评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据她的朋友说,那时的妈妈完完全全诠释了何为“少女”,明朗若达莱的面容,充满少女可人又略带野性的生气,健美绮丽的形体散发着活力的清香。
少女的照片,喜措看过一张。照片上,少女穿着碎花夏季和服,头戴同色系花团;少女的眼睛毫不扭捏的与关注者对视,面上的笑容仿佛永不消失,这样的笑容令人得以真切感受当时节日欢乐的氛围,少女背后华光绚烂灯火阑珊,即使孤寂冷淡的人看到此情景也会为之动情。
如果妹妹像这照片上的少女一样,点燃青春的光。喜措一想到大多数时间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语的妹妹,感觉有些泄气,“妹妹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些神神叨叨,作为兄长,出于担心,必要的干涉是应该的,嗯。”
喜措希望妹妹在往后的几年,样貌能向那照片上的少女靠近,脸上展露这样的笑容,如果留下如此倩影的照片,这样的记忆,对之后损耗不复原形的身心即是最好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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