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皆有裂隙——镇雄灭门案里又一个“杨改兰”

2018年跟进的第一起恶性凶案。

1月7日凌晨，云南昭通镇雄县花郎乡法地村田湾头村民小组一户七口之家遭遇凶案，事件造成3死4伤，死者为一对老夫妻和他们的一个孙子。其余伤者也是孙辈，均为头部重创昏迷不醒，最大年龄10岁，最小5岁。

1月11日晚上7点多，镇雄县警方发布通报，凶手为死者之一爷爷李明华。作案纵火后，他服农药“敌敌畏”自杀身亡。

镇雄县人民医院ICU 四个孩子在此救治

距离事发已10日，前天和一位照料的亲属通话，孩子均未清醒。有医学专业的人员说，昏迷一周，即便清醒过来，大脑已经形成不可逆的损伤。

想到ICU里满头插满各种管子的孩子，除了感慨无辜，想着分析一下无人承担的无妄之灾到底有没有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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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皆有裂隙，那是我们共同的隐秘

像田湾头村民小组这样的自然村寨，法地村共有16个，郭和肖是大姓，爷爷李明华是唯一的外姓人，孤儿，幼时四川逃难而来。

村民口中那般沉默和气的老人为何会有如此极端行为？

1.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中国农村有一种内耗的传统政治，可以是一个家族，可以是一个村落，人都说农村人质朴守望相助，不过得看运气；我看到过汰弱留强，弱者会欺辱更弱者。穷、没房、没讨着老婆、没生出儿子…都会成为被侮辱的对象。那些无意识的群起攻之可能是声声嘲讽也可能是一口唾沫……这些年我真的看了很多，起初我也不信……这张氛围像慢性中毒，无法忍受而选择自杀的不是少数。

2.宗族姓氏，你一定听过某个村庄有几个大姓，大姓的潜台词，我村里有人呀！那么最没有根基的人呢？沦为生态系统的末端。

人性皆有裂隙——镇雄灭门案里又一个“杨改兰” 人性皆有裂隙——镇雄灭门案里又一个“杨改兰”

3.男女关系，这可能是最容易泼人脏水的借口，人神共愤，从古至今。

最是和气的一对老夫妻这十几年没和村里人脸红过，没有争执就没有矛盾吗？打掉牙齿咽进肚子里忍气吞声可不可以；而在二十多年前，村里人传言奶奶和某户不正当关系，爷爷曾经理论过，但是几招下来完全处于劣势，奶奶被人删了耳光、家里被牵走最值钱的一头牛……那处于上风的大姓一户十几年前有人自杀然后人去楼空……这个传言才算结束。

    不正常关系早已无法查实；但是这样的传言究竟怎样折磨这个唯一外来的外姓老人，脊背发凉。

4.干群关系，镇雄农村的干部和群众之恶劣，所到之处，拿着一纸诉状倾诉的村民十之六七。有关于建档立卡贫困户统计的，有关于危房改造补贴奖项的；还有，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买通村干部才能给孩子上户口…

扶贫的名额是村长的儿子

而这三件“大”事，死者一家都遇到了。

80年代盖的土墙灰瓦五间房，冬天跑风夏天漏雨。周边有的人家已经开始翻修扩建瓷砖小二楼，而他家一次次被村干部考察确定纳入翻修工程一次次落空。

更有甚者，10岁大孙女去年9月交了3000元给宋支书才拿到一纸户口，有村民录下爷爷筹措资金的烦恼；当地干部解释说那是DNA检测的费用，农村上户口都要交。（好吧我还没有核实……）

建档立户，老人几次和儿子通电话都在反复念叨这事儿：全家的补助名额都没了，他们全家要被从户口本上除掉，这地方呆不了了…

10号下午，下葬前一天

不少邻近的村民也不止一次听到老人嘴里念念有词，“户口、扶贫”…挥之不去。

……

到底是什么压垮了骆驼？

又是什么让不可思议的惨案一次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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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些解不开的谜，我试着在案子冷却后揣摩矛盾复杂的人性，揣摩他们应对生活中的种种情境发展出的不同的行为模式。这些模式是我们人性的裂隙，揭示着我们的隐秘，我们的冲突、矛盾、记忆和过往，有最渴望回避的痛苦。

很多文学剧本和电影中展示过人性的复杂极端戏剧化；但那只是演绎，很多扭曲的特征在我们生活中、在普通人身上并没有电影中那么脸谱化，它们无处不在且常常共存、交织，直到某个时段，以极端的方式爆发，成为惨案。

这个案子很快要被淡忘，可是李家孙辈的四个孩子还躺在医院，一周三十多万的医疗费用，不知道可有着落。

要知道，在此之前，两位老人一年的年收入不过四五千。

死者的堂屋 房顶烧出了“光”

还有一句话：人性皆有裂隙，而那也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要有光，照进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