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们已经记不太清时间了，反正就是十多年前吧，五里牌开了一家冷饮批发店。前面大堂是铺面，后墙上开了一扇挂着厚门帘的大门，大门里面是存放冷饮的冷库。人们进冷库要穿军大衣。
楼上，则是老板和员工们居住的地方。
名义上，老板是一个叫王小鱼的年轻人，实际上，真正负责店铺运营的却是王家的老伙计李永生李师傅。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因为讲一口东北话。
据说王小鱼的父亲早亡，王小鱼的母亲黑妮对老伙计李永生极为倚重。刚开业时，儿子尚且年幼，就将店铺的经营交给李永生全权打理。
李永生四十多岁，精明强干，他没有辜负黑妮的重托，自打接手冷饮店的生意之后，兢兢业业，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店铺的经营上，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几年以后，隔壁的卤味店也被李永生兼并了，渐渐成了城里最大最有名气的冷饮店，帮工都有了上十个了。
可没想到，有人却对他动了杀机。想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冷饮店的少老板王小鱼。
王小鱼为什么要杀李永生呢，是李永生借经营之机中饱私囊被王小鱼发现了，还是想夺回店铺的经营权？
2.
其实呢，促使王小鱼杀李永生的念头缘于一个夜晚。
那天晚上，王小鱼出去打牌，跟母亲打了声招呼。王小鱼的牌瘾很大，不打便罢，一打就是通宵，基本上都是天亮才回家。这天晚上，半夜里有一个朋友打断了腿，只好散场。
王小鱼回家的时候，怕惊醒老娘，就轻手轻脚地进门上了楼。
王家买下的商住两用房，共三层，李永生和伙计们都在二楼住，王小鱼和母亲住在三楼。
他进房的时候，母亲房间里还亮着灯，同时传来母亲的呻吟声。他以为母亲病了，正欲开口叫妈，忽然传来李永生压得很低的声音：“是小鱼儿回来了吧……”
王小鱼屏住呼吸，把眼睛凑到母亲的门缝上瞄了一眼，当即感到头“轰”的一声，血一下子涌到头顶。
只见灯光下，一堆白花花的赤裸身体，在母亲的床上，母亲跟李永生。
母亲的身体王小鱼很熟悉，因为母亲已经习惯了洗澡擦身不回避儿子。母亲的皮肤白得像牛奶一样，两只巨大的乳房高高地向前挺着。
王小鱼冲进自己的房间，气得浑身颤抖，哆嗦成一团，他不由自主咬牙切齿地骂道：“李永生啊李永生，不杀了你这王八蛋，我誓不为人！”
王小鱼一直很爱自己的母亲，到了初中，还跟母亲睡一个床。直到开始发育了，才睡到自己的房间里。
母亲在他心目中是无比神圣的，绝对容不得半点玷污。有一次一个郊区的客户跟母亲说美女我想摸摸你的奶子，被他听到了。那时候他还小，却冲上去要跟那个家伙拚命。
3.
自从有了杀死李永生的想法，王小鱼就私下里悄悄地准备起来，他先是用重金笼络了手下的一个叫雄鸡婆的小伙计。
喝酒的时候，雄鸡婆问他为什么要杀李永生，王小鱼脸一红，半晌没有出声。
雄鸡婆倒也乖巧，一拍脑袋，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的确该杀，那个李永生！你不晓得吧，我听人家说，都十几年了。”
听雄鸡婆说都十几年了，王小鱼的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有滴血的感觉。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延了，他将日期定在了端午节这天。
端午节这天，冷饮店关门之后，王小鱼作为少老板，按惯例，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众人。他挨个敬酒，最后，大伙都喝多了，李永生更是醉得不省人事。
等众人都走了之后，王小鱼朝着雄鸡婆一使眼色，雄鸡婆心领神会，弯腰背起李永生，来到餐厅隔壁的冷库。
王小鱼的意思，是趁着李永生酒醉之机，将他放入冷库活活冻死，然后再将他背到他的卧室里，伪造他酒醉而死的假象。这样，自己既报了仇，又摆脱了干系，警察来查都查不出什么问题。可谓一箭双雕！
已经将李永生放进冰窖两个钟头了，按说时间该差不多了。王小鱼和雄鸡婆一道，麻起胆子，再次走进冷库。
王小鱼伸手一探李永生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头发眉毛胡子上全是冰碴。
雄鸡婆再次背起李永生，两人来到二楼李永生的房间，像真的喝醉了那样，把李永生安顿好。之后两人掩好房门，悄悄地离开了。
4.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鱼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一声惊叫惊醒了：“不好了，出事了，李师傅死了！”
听说李永生死了，王小鱼一声冷笑之后，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他正穿着，就听走廊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听声音，痛哭的人是他的母亲黑妮。
听到母亲这样的哭声，王小鱼又急又气又痛，急恼的是，李永生一死，母亲连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这样一哭，就是原来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痛的是，母亲四十多岁了，这么大岁数，哭得这么悲痛，老人家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呀！
这下王小鱼沉不住气了，他赶紧穿上衣服，几步来到二楼李永生的房间，果然见母亲正仆在床边失声痛哭。他赶紧一把抱起母亲。
见到儿子，黑妮仿佛从梦中醒来似的，这才止住悲声。黑妮抹干眼泪，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死去的李永生来，还撩起死者的衣服来查看。
足足查看了有半个多时辰，黑妮这才狠狠地一跺脚，扬长而去。
由于李永生是喝酒而死，也就没有报警。几天之后，李永生出殡。出殡那天，黑妮没有出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个人不停地抹眼泪。
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王小鱼心中那叫一个美，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尤其在母亲面前，只是每天晚上跟雄鸡婆喝点小酒庆祝。
这天晚上，他又买了一箱啤酒，弄了几个好菜，跟雄鸡婆喝得不亦乐乎。他正喝得尽兴，有人在二楼口告诉他，说三楼叫他。
见母亲叫自己，王小鱼不敢怠慢，忙走上三楼。
见他进来，黑妮挥了挥手，让王小鱼关好房门。
这下，王小鱼不禁心中有些发毛，母亲打算干什么？
王小鱼关好房门，回过头来，见母亲正对他怒目而视。见状，做贼心虚的王小鱼的心不禁“咚咚”直跳。良久之后，黑妮开口道：“是你杀了李师傅吧！”
听母亲这么说，王小鱼不禁大惊失色。他吃惊的是，母亲是如何知晓的，难道是雄鸡婆这小子走漏了风声？
这种事，王小鱼哪能轻易就承认呢，他装作一脸无辜地说：“您老人家是不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脑子里出现了幻觉？李师傅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咱家的生意上，我对他感激还来不及呢，好好的我怎么会杀他呢？再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也没必要这么做呀！”
黑妮闻听一声冷笑：“是吗？你这个孽障，没想到竟然学会对你老妈撒谎了。”
王小鱼忙狡辩说没有。
黑妮说：“刚开始时我还真差点被你蒙蔽了，以为李师傅是喝多了酒而死，可是，可是……”黑妮气得浑身哆嗦，说不下去了。
“母亲，您到底发现了什么？”王小鱼心虚地问道。
“冻死的！”黑妮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打小生活在东北，冻死的人没少见，看一眼我就能判断，从不会错。由此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咱家的冷库，我到冷库里查看了一下后，发现了一些酒醉后的呕吐物。接着，我把店里的人轮番叫来，一个个问。雄鸡婆做贼心虚，已经把实情说了！”
见事情败露，王小鱼赶忙跪倒在地，给母亲磕头，恳请母亲原谅。
黑妮没有理睬儿子，阴郁着一张脸，眼睛定定地望着手中一张李永生的照片。
王小鱼说：“他就不该到你屋子里去，我恨他……”
黑妮站起身来，狠狠地打了王小鱼两个响亮的耳光！
捂着腮帮子，王小鱼回到自己的房里，愕然地回忆着母亲扇他耳光时绝望的表情，一夜未眠。
到了快天明时分，王小鱼才沉沉睡去，刚睡着一会儿，他就被雄鸡婆给叫醒了。只听他满脸惊慌地说：“小鱼儿，你快起来吧，你妈妈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听雄鸡婆这么说，王小鱼犹如晴天霹雳，他慌得连外衣也没穿，只穿着内衣就冲出房间。
他一眼就看到吊在墙式壁柜上的母亲，房间里弥漫着很重的便溺气味。
急火攻心，王小鱼顿时昏了过去。
5.
等他醒来之后，母亲早被家人放下来了，像睡着了似的仰躺在她的床上。
受此打击，王小鱼呆呆地坐在房间的地上，傻了一般。
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他想不明白，母亲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普通男人自杀。他记得母亲曾经跟自己讲过，父亲生前是一个不小的政府官员。
王小鱼时哭时笑，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
不知过了多久，王小鱼感觉好受一些了，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他在床上发现了一封信，拿起来一看，是死去的母亲留给他的。
母亲在信上写的什么？他赶紧拿起信，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在信中，母亲告诉他，李永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李永生本是东北的一名官员，贪污案发，为了躲避检察院的抓捕，他携带全家乔装打扮一路跑到遥远的南方。
在这里，他隐姓埋名，扮作伙计，经营起冷饮店来。转眼间，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见儿子王小鱼渐渐长大，他和黑妮正打算告诉王小鱼事情的原委，没想到，王小鱼竟然因为一次意外事件起了杀机。
可叹李永生躲过了检察官的抓捕，却没躲过儿子的毒手！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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