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小酒人
2015-10-23 16:14
［序言］近日进一网友空间，看到其在当铺前拍的一张照片，颇具喜感，不觉灵光一现，取以为材，拟就本文。
赵先生是某公司办公室主任，工作之余喜欢爬爬格子。虽工资不算低，亦常有稿费入账，但因母老虎购物有瘾，且遵循买东西不一定要对，但一定要贵的原则，所以结婚二十余年，家里一直没有积蓄。
半月前，赵先生家又河东狮吼。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母老虎刚拿到驾照，要买辆车子，且非法拉利跑车不要。赵先生跪地求饶母老虎收回成命时，有没有带护膝，目前说法不一。反正母老虎大桌一拍“轰咚”：吾意已决，办法自己去想。即便卖人，也要遂了吾愿。
自那以后，赵先生是叹气取代了打呼，洋河取代了龙井。两周下来，又添许多白发。
这天是农历八月十五，喜气洋溢在每一个逛街人的脸上，唯赵先生歪着头，坍着肩，两条腿在没有大脑指令的情况下，作机械运动。到哪去弄这笔天文款呢？想了百遍的几个途径又想一遍：贷款？自己的大名早就因母老虎多次透支信用卡而不能及时偿还被打入黑名单；借钱？亲朋好友避之如恐不及……这样想着，双脚无意识地在一家铺门前定了下来。从屋檐下高高挑出的旗子，在赵先生眼前荡来晃去。渐渐地，赵先生的目光由散而聚，最后对焦在旗中央大大的“当”字上。就在此刻，母老虎“即便卖人，也要遂了吾愿”的响雷又在耳边炸起。赵先生思忖良久，长叹一声，整整衣衫，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得店来。
“老板，亲自坐堂啊！小二呢？”
“是赵先生啊，稀客，稀客！小二去找小三了。”
乖乖，到底做生意有钱，小二都有此等实力。赵先生心生妒意。
“赵先生从未光顾过本店，今天来能给我开个市吗？”
“我是想……想……当……当……不是东西。”
“赵先生说得吞吞吐吐，莫非有难言之隐？店里就你我二人，有事直说。”
这倒也是，既然必走这条路，又何必“犹抱琵琶半遮面”，赶快撕下脸皮，趁没第三人在场，速战速决，也好尽早摆脱痛苦。这样想着，勇气就上来了：
“老板，我当的不是东西，是我这条汉子。”
“赵先生真会说笑！”
“一本正经，君子无戏言！”赵先生极力用严肃的表情来遮掩内心深处的痛苦。
老板放下把玩的古钱币，用右手中指把老花眼镜往下勾了勾，目光从镜框上方射出，审视着面前这个自己并不是很熟的人，语气中不无惊讶：
“能把一个男人逼到此种绝境，非小三莫属，看不出赵先生小眼镜戴得斯斯文文的，也好这口？”
“唉，什么这口那口的，没心事跟你开玩笑。”又一声“唉”后，赵先生道出了卖身的无奈。
“老板，我也不想熬价，能当辆法拉利跑车，遂了我那母老虎心愿就行。”
“诚心的？”
“诚心的！”
老板上下打量着赵先生，一阵沉默后，双手一摊：“唉，即便诚心，也无法谈。”
“为什么？”赵先生急切地问。
“赵先生，既然是做生意，那我们就只能说生意话了，你看你：身不高，貌不扬，年不轻，体不健，最致命的是性别不对。别说当法拉利跑车，就是当个对皮蛋，还是看在熟人面上。我这可是崔永元的实话实说。”
“对皮蛋也是高档跑车啊？哪国产的？”
“就QQ啊！”
“什么？Q——Q——那QQ暴涨啊？”
“什么暴涨，是暴跌！你想想看，你那黄脸婆都买高档跑车了，QQ还有人要吗？”
“你……你……这什么意思？”赵先生脖上暴起的青筋，犹如几条蠕动的蚯蚓。
“我这意思就这意思。”
赵先生知道自己橄榄球一样的体型明摆着呢，从外在条件上去争，自己也缺少信心。于是拍拍“橄榄球”的中段：
“老板，作为办公室主任，这里面虽有不少酒水，但更多的是墨水。”
“不要拍了，那里面的东西，在我眼里更不值钱。你大学毕业，我小学还未毕业呢！”
本以为学识水平是最大卖点的，不想在这里竟一文不值。赵先生虽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无话可说。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人家小二都活得潇潇洒洒，自己却过得窝窝囊囊。看来即便自己无限度地低头任宰，今天的生意也是无法成交的，因为母老虎是绝然不会要什么对皮蛋的。
既然生意不成，那就不能白白受此羞辱，便宜了眼前这个刻薄狠毒的家伙。关键时候，还是要靠我们老赵家祖传法宝——Q公在清朝末年所创的精神胜利法，来反客为主，反败为胜。这样想着，刚才尴尬、无奈、痛苦、屈辱、恼怒等各种复杂的表情瞬间消失。只见赵先生清咳两嗓道：
“老板，我发现我很有表演天赋，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已经完全被我带进了戏里。今天这出戏，再次告诉我们：经商者，特别是干你们这行的，趁人之危，恶意压价是本性使然；有知识才有智慧，不读书者被人猴子一样耍了，还自鸣得意。”
老板哑然……
看着老板茫然、呆滞的神情，赵先生双手在“橄榄球”直径最大处，顺时针摩挲几下，又逆时针摩挲几下后，仰首高声诵道：
“纵未生得好皮囊，经史子集腹中藏。李杜名岂相貌著，道德文章万古长。”
吟罢，转身跨过门槛，阔步而去……
二零一五年十月于江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