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曾经看过郝景芳的科幻小说《北京折叠》,讲的是未来的城市分为上中下阶层,也分为第一第二第三空间。每隔二十四小时,大地就会翻转。五百万上层人独享一个空间,而剩下的七千五百万中下层人分享另一个空间。它其实讲的还是阶层壁垒固化的问题,就如同这一部中国台湾的电影《大佛普拉斯》一样。
《大佛普拉斯》的表现手法很特别。它的主色调是黑白的,寓意着几个主人公肚财、菜埔、释迦、土豆,这几个挣扎在社会底层、穷困潦倒的中年人,他们的世界是黑白的。电影里,只有当描写到菜埔的老板黄启文奢侈糜烂、灯红酒绿的生活时才切换到彩色。寓意有钱人所生活的的世界和底层人完全不同,就像阴阳两界。
肚财坐过牢,没有学历,没有技能,孤身一人,以捡废品为生。可是他辛辛苦苦捡了一大车废品,拉到从前的同学那里,同学却仅仅给他一百元。按照汇率换算,100元台币大约是二十元人民币,仅仅够买一个便当。肚财一天只吃一顿饭,晚上就到便利店旁边捡过期后被扔出来的食物吃。
菜埔是葛洛伯文创艺术中心的夜班保安,白天还兼了一份为丧葬乐队打鼓的工作。白天打鼓的时候因为总是跟不上节拍,被领班打骂;晚上值班的时候,因为胆小,受肚财嘲讽。肚财只有在菜埔值守的这个几平米大小的保安室才能找到一点自信。除了肚财这个朋友,菜埔也只拥有一个年迈多病的母亲、一个破败漏雨的房子和一个总想占他便宜的叔叔。
坐在保安室偷看老板秘密的菜埔和肚财释迦是一个流浪汉,每天无所事事地骑着车子闲逛,似乎做过海员,住在海边废弃的小屋里,只有躺在吊床上摇晃着听着海浪的声音才能睡着。他每天东游西逛,又什么都不干,像个钻在电影里面的观众,也像那个沉默俯视众生的大佛。
释迦土豆个戏份比较少的配角,他是便利店的店员,除了卖东西,还要帮老板照看游戏厅,每天忙得团团转。
肚财和菜埔的共同爱好是一边吃着肚财捡来的过期食物,一边欣赏肚财捡来的色情杂志。某一个晚上,杂志看完了,电视机没有信号,肚财怂恿胆小的菜埔把老板奔驰车上的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卡拿来偷看。由此,两人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有钱人的世界。
黄启文菜埔的老板就是葛洛伯文创艺术中心的董事长黄启文,眼下他一边忙着为护国法会造一尊大佛,一边忙着和局长、委员、副议长等一干上流人士觥筹交错、纸醉金迷联络感情;一边忙着跟数不清的情人深入交流。
上流社会奢侈糜烂的生活肚财形容上流社会时,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有钱人“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作弊”,无情地讽刺了这个寻不到公平的社会。大家耳熟能详的闽南语歌曲《爱拼才会赢》里有一句,“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难怪肚财这么激愤,真的是七分靠打拼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即使在狂风暴雨的夜晚,肚财也要骑着他的破摩托出来捡垃圾,可是他的努力仅仅能维持自己不被饿死。辛辛苦苦捡的一大车废品只值一个便当,还会无端被警察殴打、扣留,被媒体报道为精神病人,他又怎么还能相信“爱拼才会赢”呢?
肚财和菜埔,无意中发现了董事长黄启文的秘密。黄在行车记录仪面前杀掉了年老色衰被他抛弃,却又来威胁他榨取钱财的叶女士,还把叶女士塞到了大佛的肚子里。两个人惊慌失措。
不久,老板从监控中察觉自己的秘密被肚财和菜埔发现。肚财被老板灭口,还被污蔑为醉酒车祸死亡,尽管他从不喝酒。菜埔被老板威逼利诱之后,闭口无言。
肚财的葬礼上,土豆捧着特别的遗像肚财的葬礼,只有他的三个同病相怜的朋友菜埔、释迦和土豆参加。遗像竟然用的是肚财被警察抓捕时的照片,因为实在没办法找到他的其他照片了。菜埔在肚财死后,才第一次进到他的破破烂烂的家里。发现肚财有一张架在半空中、飞碟形状的床,他的床头堆满了自己夹来的娃娃,贴满了美女的照片。原来我们以为很熟悉的人,其实并不一定了解他。“菜埔现在才发现,他对肚财竟然这么陌生。我想虽然现在是太空时代,人类早就可以坐太空船去月球,但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
落魄的肚财也有他梦里的世界末尾用极简短的篇幅介绍结局,大佛中的女尸在法会上暴露,老板被绳之以法,菜埔独自一人坐在倾覆在厂房废墟中的保安室中看色情杂志。老板入狱,似乎伸张了正义,可是也打破了菜埔的饭碗。菜埔失去了工作,又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他似乎比死去的肚财更不幸。
电影的画面冷静而克制,有点像《小武》,也有点像《Hello!树先生》。
如果说,有钱人的世界和穷人的世界,是阴阳两界;那么,一个人的表面和一个人的内心,也是阴阳两界——也许,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地全面了解另一个人。
甚至,我们也未必能全面地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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