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还在安纳托利亚境内,头顶上就翱翔者的色彩斑斓的热气球。那些来土耳其只为乘坐热气球的伙伴们,车开一路他们惋惜一路,我则更想去孔亚。我想看一看在阿拉伯帝国和奥斯曼的夹缝里生存了一个世纪的塞尔柱帝国,到底是什么模样的。1299年奥斯曼帝国傲然于世以后,回望历史,人们总说拜占庭的土耳其或奥斯曼的土耳其,却少有人说,塞尔柱的土耳其。
公元11世纪初,强大的阿拉伯帝国开始瓦解,雄霸土耳其600年的奥斯曼帝国要到1299年才建国,整个11世纪谁在土耳其唱着主角?
10世纪中叶,中亚吉尔吉斯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的突厥人中有一支开始向西南方迁徙。这支不安于故步自封的突厥人有一个勇于进取的首领叫塞尔柱,等到这一支突厥人掌控了土耳其后,人们就把这一时期的土耳其称作塞尔柱时期。塞尔柱人非常从善如流,塞尔主人又善于骑射,打起仗来勇猛顽强。那些活动在今天土耳其境内的小部落,要么被塞尔柱人征服要么心甘情愿地归入塞尔柱麾下,很快,塞尔柱强大起来,1037年塞尔柱人在塞尔柱的孙子图格里勒·贝格的率领下,于伊朗立足后,又乘胜追击杀向了阿拉伯帝国的首都巴格达。1055年,图格里勒·贝格率部进入巴格达城,逼迫哈里发授予他“东方和西方的苏丹”称号。苏丹意为“掌权者”,塞尔柱王朝以及后来许多伊斯兰教国家的统治者都自称苏丹。就这样,塞尔柱人的帝国建立起来了。为了区别于后来在小亚细亚建立的另一个塞尔柱帝国,历史上把建都于巴格达的塞尔柱帝国称为大塞尔柱帝国。
马背上的帝国塞尔柱,成为土耳其的统治者后,非常尊重土耳其人的宗教信仰,今天已经成为博物馆的坐落在孔亚的梅夫拉那清真寺,就是一个旁注。
我们的大巴在少有人烟的土耳其大地上又行驶了三个多小时,进入孔亚。“看,那绿色的圆柱!”我们被土耳其导游的惊呼吓了一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左前方清真寺建筑群中,有个绿色的圆柱体。我们不明白,那个绿色的圆柱体为什么能让我们的土耳其导游激动成这样,就又都收回目光看向导游。这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地嘀咕:杰拉雷丁·鲁米。我们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到30岁的导游脸红了,嗫嚅道:“先吃饭。”
土耳其餐厅里,很少有大圆桌,通常是4个人的小桌子,这一次意外了,一张很长的桌子,我们20个人坐上去,都没有坐满。刚坐定,一份沙拉一碗汤送到了每个人的手边。我们以为,又是拌了佐料的土耳其米饭,却又送上来一个又圆又厚的饼,状如我们新疆的馕,口感就是馕,温软可口。以为这圆饼就是主食了,突然,又每人给送上来土耳其式披萨,长条形的,上面铺着调了番茄汁的牛肉碎。我们大吃一惊,不是因着土耳其有自己的披萨,而是给了我们每人四块披萨。我卷起一块尝了尝,味道真不错,我开始后悔刚才吃了好几口圆饼。孔亚,初一见面就给了我们大惊喜。
走出餐厅没走几步,我们就与梅夫拉那博物馆面对面了。我们扬起脖子看了又看让年轻的导游惊呼的绿色圆柱,寻找它与杰拉雷丁·鲁米的关系。我们怎么能找到?只有听年轻人怎么说了。
1207年的某一天,在今天阿富汗一个叫巴尔克的地方,出生了一个男孩,叫杰拉雷丁·鲁米。这是一个学者的儿子,杰拉雷丁·鲁米的父亲巴哈乌丁,是今伊朗境内花拉子模治下一个太阳初升的地方呼罗珊的伊斯兰教学者和老师,因其学问高深巴哈拉丁被尊称为学者中的苏丹,亦即学者中的学问家。安居乐业的一家人,因为蒙古人入侵,不得不迁徙,他们一家来到了麦加,又于1228年定居在了土耳其境内的孔亚。
杰拉雷丁·鲁米幼时就好学,曾跟多位老师学习神学。假如没有遇到沙姆士,杰拉雷丁·鲁米也许就是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学者,但,天性叛逆的贤人沙姆士,打开了杰拉雷丁·鲁米另一条思路,后来,杰拉雷丁·鲁米用6大卷著作和25000首优美的诗歌,完善了在伊斯兰世界享有崇高地位的苏菲派神秘主义。
杰拉雷丁·鲁米完善了已诞生400余年的苏菲派神秘主义的同时,还创造了托钵僧旋转舞。托钵僧旋转舞既是一种舞蹈,也是一种宗教仪式,一支完整的舞蹈或者说一次有始有终的宗教仪式,应该是这样的:先由乐师演奏启开仪式的序幕,他们坐在舞台后面弹奏二弦雷贝琴、坦布拉琴和曼陀林,还有一位乐师负责敲击达夫鼓或吹奏芦笛。音乐声中,苦行僧们出场了,他们头戴棕色高帽(象征自我的墓碑),身穿白色的袍子(象征自我的寿衣),披着黑斗篷(象征世俗)。开始旋转舞蹈后,他们先褪下斗篷表示抛开世俗,心灵向上提升。他们抱住双臂横在胸前来表示数字1,即神的独一性。他们随着音乐不停地旋转,抱在胸前的双臂慢慢松开,伸展出去。他们右手手心朝天,表示接受神的旨意;左手心朝地,则表示将神意传到人世间。他们以自己的心脏为中心,从右或向左旋转,象征宇宙万物都是围着心灵与智慧、爱与真理不停地旋转——杰拉雷丁·鲁米创造的旋转修行之法,让修行者在旋转中得到升华,从而摆脱日常生活带来的痛苦和焦虑。
已经成为梅乌拉那博物馆的那一群建筑,最开始的地方,就只有绿色尖顶的建筑,杰拉雷丁·鲁米在这里向他的追随者传授他的教义,这位土耳其最伟大的伊斯兰苏菲教派宗教诗人、哲学家,在宗教、哲学和道德规范等领域都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他的长篇诗歌《玛斯维纳》,至今仍被伊斯兰世界的人们尊重和热爱。杰拉雷丁·鲁米的追随者,尊称他为梅乌拉那,这个从阿拉伯语音译来的名字,意为我们的导师。1273年12月17日,杰拉雷丁·鲁米去世,他的追随者将他安葬在了他传授思想的地方,“坟墓不管怎么盖,只要不要比蓝色苍穹更为华丽就可以了”,人们为了尊重他们的梅乌拉那杰拉雷丁·鲁米,盖了这座拥有天空颜色的尖塔,他的石棺就安置在正下方。后来,他的儿子和几位重要信徒时候也被葬在这里陪伴梅乌拉那,清真寺也慢慢衍化成了一个建筑群,亦即今天孔亚最著名额建筑群,梅乌拉那博物馆。
梅乌拉那博物馆的展区分两个,主展区是陵墓区及伊斯兰圣器,侧面围廊展出的,则是信徒们苦修用的器物,如乐器等。主展馆的面积并不大,我们进入展厅,一座座大大小小的石棺赫然在目。除了梅乌拉那、他的儿子亦即重要信徒的棺椁外,大厅里还陈列着塞尔柱时期和奥斯曼时期伊斯兰教的重要收藏,如,各式各样的古兰经版本、木雕等。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只嵌着珍珠的盒子,里面放着穆罕默德的胡须。
我们依照伊斯兰教的要求,将鞋脱在清真寺的门外,从一位信徒手里接过头巾,学着伊斯兰教女性信徒那样将头发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走进博物馆的主展区。存世数百年的经书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玻璃柜子里,我的手指隔着玻璃描了描经书上的文字,体会数百年前虔诚的信徒追随梅乌拉那的心境,太难了。除了那些阿拉伯文字与我是天书外,译成中文的《古兰经》,我也曾拜读过,其中的心路历程,不是轻易就能感受的。
那么,就让我走出主展厅,远远地看看梅夫拉那博物馆的外观吧。在孔亚,土耳其第六大城市,梅乌拉那博物馆就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群。由高高低低的建筑参差而成的建筑群,气势不凡,我们绕着建筑群走了两圈,从任何角度仰头一看,就是那蓝绿色的尖塔,尖塔像是有着魔力一样,又吸引我走到清真寺的大门口,脱鞋,从信徒手里接过围巾,裹起头发,走了进去。也就在那一刻,我像是明白了,为什么许多穆斯林会不远千里而来孔亚,来到梅夫拉那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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