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本来要上手术台,因化验科工作失误导致术前检测数据出不来,重新等待到下午,结果是指标不符合,继续用药,预估下星一手术。小手术,请大家不要担心,也不要关心询问,谢谢!
2月4日,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永不磨灭的日子。1998年的2月4日,立春,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2005年的2月4日,立春,婆婆车祸身亡。今年2月4日快到时,我就在担心是否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果然,差点上了手术台。
下午3点到家,倒头就睡,醒来5点半了,起床烧晚饭。女童保护临海团队负责人梁思恩老师在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有一场《假期亲子关系调试》讲座,招募几位志愿者,离我家这么近,好想参加,怎耐力不从心,无奈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本次讲座由临海市新闻传媒集团负责网络直播,祝福这次临海市家庭教育时空对话,一定能给家长朋友带来满满的收获。
晚上7点,《在婚姻中安住》朗读群,今晚我领读,字正腔圆,信心满满。
因为下午睡够了,所以很难得,晚10点,我终于能准时参加夜猫子心理趴。
翻到了1998年的病历,医生以为他们用药治好了我,其实是因为那个被继父强奸的病友“丁香”告诉了我进入这个医院要遵守的游戏规则,我才在每次查房时故意顺着医生的话回答。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对女童保护防性侵课程那么热爱,因为我曾经对“丁香”作过承诺,我一定要把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写出来告诉世人,一定要尽已所能让孩子们生活在无性侵或少性侵的世界里。
近两年我参加了几次女童保护防性侵课程进学校的公益活动,也发现人民日报等全国各大官媒都关注到了性侵女童案,这既让人痛心又让人欣慰,痛心的是这样的事情每天有可能都还在发生,欣慰的是全社会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年仅26岁的台湾青年女作家林奕含自杀事件轰动全国,她的父母随后曝其曾于多年前被补习名师诱奸,这段噩梦侵扰了她多年,导致她患上抑郁症,最终亲手结束了生命,如此冰雪聪明的姑娘,谁能轻易将她和幼年性侵以及泣血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联系在一起?我去图书馆借了她写的这本书,看了两遍,有些细节会让人痛苦到窒息,到底还要牺牲多少林奕含,家长才肯重视孩子的性教育,相信女童保护课程的普及,未来我们教孩子防性侵,可以像教孩子过马路“红灯停绿灯行”那样自然。
我曾在全民K歌朗诵了食指写的《相信未来》,祝福那些受害者都能重新燃起生命的希望!
好多人好奇,为什么1998年你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我只能说,说来话长。有耐心的朋友,可以继续往下看。
回到房里,雪莲这才想起这些天自己都是一晚通宵、一晚只睡三小时这样间隔过来的。算一算,这五天内她大约只睡了9个小时。天哪!五天只睡了一个正常人一天所需要休息的时间!
她知道自己是兴奋过头了。是啊!想到就要为受辱的父母恢复做人的尊严时,她能不激动吗?但她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再不好好
躺上床后,全身的筋骨都得到了最松驰的舒展。啊!睡觉的感觉真好呀!可奇怪的是虽然她的眼睛很痛,但她仍无法入睡。
她忽地坐起,知道这样干躺着根本无济于事。她只好走出校门,准备到诊所里买几颗安眠药,先睡一觉再说。
然而她几乎跑遍了县城大大小小的诊所和医院,最后还是空手而归。有的说没有,有的干脆说卖完了,更多的人都是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姑娘,纳闷地问一句:“年轻轻的吃什么安眠药?!”
她明白了!诊所是不能随便卖给人家安眠药的。她没有办法,只好又回到学校,看来解决失眠问题的唯一方法也许就是早日完成手中的稿子吧!于是,她干脆不睡了,拿起笔更加卖力地写。
写到她与高山在一起那无比幸福的情景时,她那挂满泪花的两个眼角才绽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可是,幸福的时刻却是如此的短暂,现在他们已经结束了,彻底地结束了。虽然她不相信迷信,但着实也不敢冒“蛇鼠相克”这个险。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姓白呢?又为什么偏偏会属蛇呢?难道自己真是“白蛇精”转世吗?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歌曲《潮湿的心》:
是什么淋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
是什么冰冷了我的心情,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
是雨声喧哗了我的安宁,听不清自己哭泣的声音;
是雨伞美丽了城市的风景,留不住身边匆忙的爱情。
谁能用爱烘干我那颗潮湿的心,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
谁能用心感受我这份滴水的痴情,给我一片睛空,一声叮咛。
听着歌想着自己将孑然一人走完这漫长的人生旅途时,雪莲的意志近乎崩溃了,她几乎丧失了继续写下去的力量,握着笔的手已不听她的使唤了,稿纸上的字犹如一条条扭来扭去的毛毛虫,横七竖八地满地乱爬。
疲倦最终还是征服了她,那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了,再也不想睁开。她叹口气,放下笔,把脸贴在桌面上。睡吧!就睡几分钟。
这种睡姿很快使她的双手发麻了。没过多久,她又醒了过来,不停地在各个波段间调来调去,耳边响起了一首她最熟悉的歌:
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
这颗心永远属于你,告诉我不再孤单。
深深地凝望你的眼,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紧紧地握住你的手,这温暖依旧未改变……
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在抚慰着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她不再哭了,泪水一旦流尽
就只剩决心,她又重新拿起笔来继续写。终于在当晚十二点左右,她在稿纸上郑重地划上了一个句号。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头一沾到枕头,她就昏沉沉入睡了。
隔壁伯母挥着菜刀追杀她而无处可躲的镜头时常在她的梦中出现,时针指向凌晨三点,她再次从恶梦中惊醒过来,眼睛虽然生疼得难以睁开,但是她却再也无法入睡。她急着要将手头上的东西发出去,她已等不及天亮时到邮局去寄,于是她拿起了电话。
中央电视台号码多少?不知道,114,对,拨114查!
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生活空间》节目组的电话查到了。
她颤抖着双手拨上号,想像着父亲在店里为顾客理发、母亲在家里喂兔子的身影将出现在中央电视台屏幕上的情景。
糟糕!太紧张了,竟拨错了!重来!这次是打通了,可是没人接。她恍然大悟,现在是凌晨三点呀!当然没人接。
她又拨114,查电视台值班室的号码。拨通值班室的电话,雪莲屏住了呼吸。
“嘟……嘟……嘟”三声一过,“咔嚓”一声,有人接了!真的有人接了!
“您好!”传来一个悦耳的女中音,雪莲愣住了,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吗?中央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正在跟自己说话吗?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声亲切的问候,她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哽咽着:
“我刚从死亡边缘走过来,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助……”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了。
雪莲又愣了一下,重拨,还是那个声音。
“同志,我知道这个时候打扰您很不好,可是我已经六天六夜没睡过好觉了,我已等不及了,我也不要您专心地听我把话讲完,您只要把我的话录下来,明天交给《东方时空》栏目《生活空间》节目组就行了。”
“那您等明天他们上班时直接打给他们,好吗?再见!”
电话那头不由分说又挂断了。
她又重拨,然而听到的只是一阵阵急促的忙音,她再也打不进去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就是“真诚为您服务”的中央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吗?我要向她的领导反映!
又拨114,她已无法自控了,大呼小叫地要查中央电视台领导的电话。但是话务员柔声地告诉她没有住址,无法查询个人电话。
“那我怎么办?我有冤!我要讨公道!”
“那您还是打市长热线吧!”
“市长热线?好!快告诉我号码!”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拨通市长热线,耳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您好!欢迎您监督我们的政府工作……”
雪莲全身的血液几乎同时凝固了,欢迎我监督?她愣了好一阵子,才拿起那一叠沾满泪水的稿纸,用最快的速度念着。五分钟后,她被对方打断了。
“您的讯息我们已为您传出,您的内容太长了,如果您还想继续,请按……”
雪莲毫不犹豫地按了那个指定键,就这样,每隔五分钟,她就得重复这样一个动作,她已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个五分钟了。
她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回忆到漩涡之中,她的情绪随着往事快速地发生着转变,她时而愤慨,时而痛哭,时而又快乐得发狂,稿纸早已被泪水浸透了,她的喉咙也已干得发疼,她对着没有回声的话筒说了声“对不起,我要喝口水。”然后又继续着。此刻,她的情感如江河决堤,如浪滚波涌,等到手中的稿纸全念完后,她就累得趴在电话机旁不能再动了,没几分钟后,她又苏醒过来,再次拨通电话,她几乎是哭着对着电话哀求着:“我已坚持不住了。请无论如何帮我联系一下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生活空间》节目组,让他们赶快到我们海天来,因为我等不到他们就无法安心入睡,拜托了!万分感谢!”
她恋恋不舍地收了线。此时外面的天已蒙蒙亮,她准备上床再睡一会,然而她怎么也睡不着。
2是啊!今天,就在今天,中央电视台就要为她洗清冤屈,而那些道德败坏的小人终将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活活淹死!这是多么令人欢畅的事!她朦胧地感到或许她的人生就要从今天开始绽放光彩!
妈妈,任劳任怨的妈妈,您那张因饱经苦难风霜而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符的苍白蜡黄的脸,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的笑容呢?今天,妈妈知道自己的女儿将会让他们在电视上露面,会是怎样兴奋的脸呢?对!得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电话通了,是父亲接的。
“爸……”刚喊出声,她就抽泣起来。
“怎么了,莲儿?”德康焦急地问。
“爸!我很好,别担心。”
“你在哪儿?”
“在学校。”
“学校?你不是去了同学家吗?”
“我……我一直在学校。爸!女儿今天总算为你们报仇了!”雪莲激动极了。
“报仇?”德康听着女儿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话,好半天弄不懂是什么意思。
“爸!今天,中央电视台的同志就要来我们家采访了!到时你们尽可以将这些年憋在肚子里的怨气全说出来,把这些年受过的那么多委屈全说出来!会有人替我们作主的,你们就在家安心等着吧……”
突然,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话筒握不住了,从她手中滑落,悬在半空中。
德康在电话那头使劲地喊:
“喂,喂!”
然而没有半点回音。
雪莲再次晕过去了,这几天她是硬撑着过来的,完全是凭着一种信念,一旦到达终点,心理上的支撑点也就不存在了,人自然要倒下去。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
“莲儿,莲儿!”一声接着一声。
她想应一声,嘴唇动了动,却出不了声,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好重好重。
她感觉到有人用指甲在钉她,疼痛使她猛地睁开眼睛。
“啊!爸爸!不是让你们在家等着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莲儿,咱回家吧!”德康看着才一星期没见就憔悴成这个样子的女儿,心疼地说。
“不!我不回家!我永远都不要再回那个地方!我一听到隔壁伯母家任何人的高声讲话,我都害怕得心砰砰直跳。那个地方我再也不要住下去了!我只想乘着中央电视台的采访车再回最后一趟家,让那些欺侮过我们的小人目瞪口呆!今后等我赚够了钱,我一定要把您和妈妈都接出来,我们全家人永远离开那个鬼地方!”
雪莲不停顿地一口气说完。
“莲儿,我们回家吧!”。
“不!我说过,我一定要等到中央电视台的同志来了才回家!”
“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净说些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电话我已打过了,他们一定会来的!我很累了,现在我只想睡觉,只想睡觉……”
“好,那你睡吧!”
雪莲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她一个劲地喊头痛、眼睛痛。
德康心都碎了。
“莲儿,我们想送你去医院,好吗?”
“医院?是,一定要去医院,我已快坚持不住了。可是,我去医院了,中央电视台的同志来了,就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德康含着泪说:“我们会转告他们的。”
“好!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雪莲坐了起来,准备穿衣服。然而她的头又一阵晕眩,她只听见耳边亲人焦急地呼唤,她想开口说话,却始终也张不开嘴,双眼紧闭的她能感觉到父亲正在帮她穿衣服。
她终于又清醒过来了。
“爸爸!您把我的衣服穿反了!”
“哦!没关系的。”
“怎么能没关系呢?我是老师,不可以这样衣冠不整的,这样出去会破坏我们老师形象的!”
她不由分说,又自己动手,穿戴整齐。可刚出房门,她的腿就挪不动了,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她只听见匆忙的脚步声和亲人急促的喘息声。
再次醒来时,雪莲已半躺在父亲的膝盖上。汽车急驶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爸爸,您在哭!”雪莲伸手去擦父亲脸上的泪滴,“您放心,我没事的。”
医院到了,雪莲猛然发现门口挂牌上赫然写着“海天县心理医疗协会、海天县安定医院”。
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精神病院吗?
“不!爸爸,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你们干嘛把我送到这个地方!”雪莲惊呆了。
“雪莲,”舅舅是个乡村医生,他耐心地跟她说,“你相信科学吗?你相信医学吗?你相信舅舅吗?”
“我全都相信。”
“那么如果这里的医生说你没病,咱立即就回家,好吗?”
“好吧!”雪莲无奈地答应了,她相信医生是不会胡说的,因为她确实不是疯子呀!
雪莲很坦然地跟着家人来到门诊部,被一个护士领着从一个科室带到另一个科室,做了一个又一个叫不上名的检查,躺着,站着,靠着墙壁,折腾了老半天,检查终于结束了。
雪莲迫不及待地问医生:“怎么样?我没疯吧!现在可以走了吧?”
“我能跟你聊聊吗?”
雪莲看着和蔼的老医生,爽快地答应了。
“你说中央电视台要来采访你,可是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呢?”
“我爸是个剃头匠,我妈在家养兔子,十年前,我们家因为吃了一场冤枉官司,差点就家破人亡了。十年后的今天,顽强的爸爸妈妈靠着自己的辛勤劳作,供出了我哥这个全国重点院校的大学生。可是村里人竟然是那样的不屑,说什么‘剃头匠是下等人!剃头匠的后代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出息!’我哥哥现在凭着自己的实力已经从一个农民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直辖市国家公务员了,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他们说的都是鬼话!多年来的经历让我认识到一个人千万不能为着报复而活着,像我们家如果当年我爸为报复而动手了,那也就没有我哥的今天了,这不是成功的范例吗?难道我家多苦多难的经历不值得让更多的人知道,以使他们从中得到有益的启发吗?”
“我哥算是替我父母争气了,可我却老惹父母伤心,长这么大我一点成就也没有。我现在有个‘心灵工程’想通过电视台向全世界传播,如果能成功那就太好了!”
“心灵工程?什么是‘心灵工程’?”
“小时候家里经历了那场冤枉官司,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和仇恨,如果没有老师的正确引导,现在的我很有可能就成了自暴自弃的人或者是报复社会的罪犯,所以我对人类灵魂工程师充满了敬佩之情。现在的我虽然只是私立职校的生活指导老师,把每个学生都培养成诚实、正直、善良的人,是我定下的目标。我相信只要是我的学生,在我的身教言传、潜移默化下,毕业后进入社会,虽然不一定都是国家栋梁之材,但至少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要是我的学生都成了好人了,那这世上就少了一批坏人。可是在当今这个商品经济大潮汹涌澎湃的社会里,运用道德来教育人,我个人的力量就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所以我想通过中央电视台让全社会的人们都来关心‘心灵工程’这个伟大事业!”
“今后你还有什么打算?”
“要做的事太多了,我要重新鼓足信心去迎接大专自学考试,中年我还想写本书,而且还希望能改编为剧本,拍成电视连续剧,还要办一场以爱心为主题的演唱会。”
“你认为你写的书,能给人们带来什么启发呢?”
“赌徒看了我的书,就不会再围着赌桌转了;司机看了我的书,就不会再酒后驾车了;烟民看了我的书,就不会再吸烟了;吸毒者看了我写的书,就不再吸毒了;女青年看了我的书,就不会再去当‘三陪女’了;企业老板看了我的书,就不会再泡‘小蜜’了;反正全社会的人看了我写的这本书,都不会再去干坏事了!”
“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一天不是24小时,而是36、48甚至1千个、1万个小时,那么我也有可能会看到共产主义实现的那一天!”
“好了,我们先聊到这儿吧!”见雪莲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医生打断了她。
示意雪莲出去后,医生对德康说:“您的女儿精神是有些问题,必须住院观察。不过她本人可能不会同意,你们要去做好她的思想工作。”
“什么?他说什么?!”雪莲怒不可遏,冲进医生办公室。
“你是什么狗屁医生?!我没疯!我真的没疯!你们才疯了!”
“你们要抓紧时间办入院手续,就要下班了。”医生对雪莲的怒吼无动于衷,大概是看多了这类人的缘故。
“我不要住院!我不要!我没疯!我真的没疯!”
“我知道你没疯。”父亲耐心地对她说,“医生只是让你住下来观察几天,没病自然最好,我们过几天就来接你回家。”
“可……”
“你不是想写书吗?在医院里你可以跟好多人聊天,可以搜集到好多写作素材呢!而且,你还可以充当一下心理医生,安慰、鼓励那些心灵遭受打击、动过轻生念头的人好好活着,热爱生活,那不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吗?”舅舅继续开导着。
“这话倒有点道理,反正寒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可是万一中央电视台的同志来了,找不着我怎么办?”
“我们会把他们带到这儿来的呀!”德康只好敷衍她。
“那么,好吧!可你们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我们会的。”德康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来一个!”年轻女护士略带烦躁地低声嘟囔着。
“已经没有床位了,是吧?那我就不再麻烦你们了!爸,咱回家吧!”
“不用你瞎操心!”护士冷冷地丢出一句。
雪莲被领到一个小房间接受住院前全身检查。
“耳环、项链、戒指还有手表全都让家人带回去!”
“我是老师,从来不戴任何首饰,”雪莲自豪地说,“手表可不能带走,没了它,我就不知道时间了!”
“住院期间不需要有时间观念!”还是冰冷的语气。
检查完毕,雪莲被带进住院部四病区。
3此时正是下午4点55分,有一部分病人刚吃完晚饭,在大病房里休息。雪莲看到那么多表情呆滞的精神病人,在这倘大的空间里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的一刹那,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往父亲怀里缩了缩,难道说这几天我就是跟这帮人住在一起?
“爸,我怕,我不想住了,我要回家!”
“不是说好了住几天就接你回去吗?要守信用的!”
护士领着他们在病区办公室办理登记手续时,进来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子,他死死地盯着雪莲,竟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护士喝斥了他一句,他撇撇嘴,出去了。
雪莲早已被吓得直打哆嗦。
“爸!我不要住在这儿,他们要打我的,这些疯子要打死我的!”
德康有点犹豫,不知该留还是走。
护士说道:“好了,家属可以回去了,今后我们会与你们联系的!”
另一个护士对雪莲说:“今后你就是55号了,记住了!55号!我带你去整理你的床铺。”
雪莲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说:“爸,您带我回家!我怕!我真的好怕!”
护士很不耐烦地一把拉起雪莲的手,往大病房走去。
吃过饭的病人都回到大病房休息了,足足有近百个人在这里边吧?他们都停止了走动,站在原地怔怔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病友。
雪莲猛然看到一个脸尖得像“老鼠”似的中年妇女正咧着嘴向她走来。
“啊!她要打我!她要打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挣脱了护士的手,跑回父亲身边。
“家属快走,家属快走!”医生在赶她的亲人。
“不!爸爸!你们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他们要打死我的!”
女儿的声声哭喊直刺父亲的心,疼得他脸都扭曲变形了。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听到女儿这样撕肝裂肺地哭过。他真想冲回去,把女儿揽入怀中,把她带回家。可是,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就害了她。
医生又在催他,而且是严厉的责备。
“你想让你女儿病得更重吗?你再不走,她精神分裂了你自己负责!”
德康叹了一口气,抹抹眼泪,转身走了。
“不,不!爸爸,别丢下我!爸爸!你回来!”
德康下楼了,雪莲冲进病房,双手扶着铁窗向外望。
“爸爸!爸爸!”
她看到父亲出现在医院大门口。
“爸爸!爸爸!”
她向他挥手。
“爸爸!你回来!爸爸!你带我回家!爸爸!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呀?!爸爸……你回来呀回来呀!”
德康心痛如刀绞,加快了步伐,转眼就消失在人流中了。
“爸爸!回来!爸爸!带我回家……”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莲一个人在那儿使劲地哭喊。
她哭累了,来到病区办公室。
“医生,放我回家吧!我没疯,我真的没疯,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见医生无动于衷的样子,她跪了下去,说:“医生,我求您了,放我回家吧!”
医生对这类事情早已见惯不怪了,所以任凭雪莲怎样哭怎样求,他们都不予理睬。
雪莲不相信医生会没有一点同情心,于是像舞台上的戏子那样跪着双膝,从一个医生面前移到另一个医生面前,给他们磕头,不停地磕,嘴里只念着:“求您了!放我回家吧!我真的没疯!”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自己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更加让医生相信她就是一个“疯子”!
医生被闹得头皮发麻了,这才将她扶起拖回大病房,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她不停地敲门,见里面没有动静,就用脚踢,用尽全身气力去踢!
门终于开了,几个护士怒气冲冲地拿着两根粗粗的棉布绳,再次把她拖回病房,绑在床上,走了。
双手被绑上了,雪莲只好不停地用脚蹬床板,两个脚后跟都蹬出红印来了,也不见一个人来。她不甘心,又挣扎着让双脚落了地,拖着铁床一寸一寸朝办公室方向移去。
终于有护士来了,可并不是来给她松绑的,而是来加绑她脚的。
手和脚都失去了活动的自由,她只有靠嘴了。她长这么大从来也没骂过人,但此时,她在脑海里搜索的全部是些骂人的字眼。
“混帐!王八蛋!狼心狗肺!冷血动物!……”她几乎再也找不出更多的词语了,就开始大声唱歌:“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我现在医院很糟糕,你们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家……”
显然医生对病人的谩骂、胡编乱唱之类,耳朵早已听出茧来了,此时谁也没再来理她。
她累极了,她已说不出一句话也唱不出一句歌来,她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弯了一下脖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棉布绳,心里一动,对!咬开它!
棉布绳有股异味,很显然是渗透了许多个病人的汗水而造成的。雪莲每咬一口,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直往喉头冒,眼看着就要解出来了,突然一阵恶心,吐出了一口清水,她已顾不得那么多了,继续努力一口一口地咬着。
绳子终于宽松了一些,一只手有了活动的自由后,另一只手和双脚上的绳结也很快解开了。
她一摇一晃,一踉一跄地又走进了病区办公室。雪莲天真地暗想,她是护士,我就尊称她为医生,她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了我呢!
来到护士面前,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医生,我没有疯,你们就放我回家吧!”
说完身子就开始不听使唤向前倾斜了,护士一把托住了她。
“医生,放我回家吧!”她还是那句话。
“你乖乖地,不要吵也不要闹,我们就让你回家。”总算听到了一句比较和软的话,雪莲一下子来精神了。
“真的?那好,我再也不闹了,明天就可以放我回家了是吗?”
“是的,是的。”护士敷衍着她。
雪莲平静地回到病房,发现所有人都已鼾然入睡,她习惯性地抬起手,猛然发现手腕上没有手表。她记起来了,护士说过住院期间不需要有时间概念。
她又折回办公室。
“你怎么又来了?”
“我……您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十点!”
“十点了!”天哪!这么说来我已折腾了五六个小时了?
这时,一个护士端着两碗直冒热气的面条走了进来,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过晚饭。
两个护士两碗面,看来并没有她的份,可是饥饿让她忘了自己是一个老师的身份,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从碗中一直拖到她们嘴中的面条,其神态与要饭的乞丐几乎没什么两样。
“医生,我还没吃饭呢!”她终于要出口了。
“哦!你来的时候,他们刚吃完饭,现在我们也没办法。”
雪莲心想,你们可以让一碗给我,或者每人分一半给我呀!可是她还没饿昏头,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
“等你们吃完了,带我到外面饭店去吃,好吗?”
雪莲到现在还不知道,进了这个病房,就没人会把她当正常人来对待,所以竟以为自己这个主意还不错。
“下馆子?钱呢?”护士有点取笑她的味道。
“先欠着,或者你们帮我垫着,明天我爸来了,我一定加倍还你们!”
“还是回你的床睡你的觉去吧!尽没事找事瞎折腾!”
“我真的很饿,我的胃已开始疼起来了。”雪莲可怜兮兮地说。
一个护士拉开抽屉,说:“我这儿还有一包方便面,你拿去吃吧!”
“谢谢!谢谢!您能否再借一口碗给我呢?”
“碗?”
“泡方便面呀!”
“嘿!还泡!当饼干吃不就得了,到了这儿还摆什么谱?”
“这……这怎么吃得下。”
另一护士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塑料牙罐来,说:“泡这儿吧!”
牙罐口太小了,方便面放不进去,她把它辧成两半,放进去后冲上开水,“噼啪”一声,杯子裂了,里面的开水渗漏了出来。
“快点吃!呆会儿汤就漏光了!”护士催她。
雪莲三下五除二,一分钟不到就把这包半生不熟的方便面送进了肚底,她抹抹嘴,笑笑,说:“您的面真是太香了!”
“得了得了,这下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不行!我还没吃饱呢!”
“嘿!你还得寸进尺了!回去回去!要不,明天就不让你回家了!”
听到“明天不让回家”这句话,雪莲再也不敢言语了。
回到大病房,她正准备睡觉,却发现还有一个人醒着。
那是一个中年妇人,她躺在床上,又是哭又是笑的,雪莲不敢靠近她,当她发现她的手脚都绑着时,才小心翼翼地走近她。
她在自顾自地唱着,雪莲根本听不明白她到底在唱些什么,她细细地打量着她。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白色枕头已湿了一大半,嘴唇干燥得起了一层皮,嘴角还有一道深深的血丝。
那个妇人发现雪莲正盯着自己看时,仿佛看到了她深恶痛疾的人似的,朝她猛吐了一口唾沫,吓得雪莲直往后退。
她唱完了,又开始哭,她哭得是那样地伤心。雪莲忍不住又靠近了她,但距离比前一次稍远一些。泪水在她脸上缓缓地滑落,她想伸手把它擦干,可惜她的手被绑着,她正企图用肩膀把脸上的泪蹭干,然而又够不着。
雪莲情不自禁地又走了过去,轻轻地帮她擦干了泪,又逃命似地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又遭她唾沫的袭击。这次那个妇人没有再朝她吐口水,相反还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笑得是那样的凄然。
“小妹妹,谢谢你,你怎么还不睡呀!”
“我……我睡不着。我听你不停地哭,不停地唱,我心里就难过,就睡不着了。”
“那我不哭也不唱了,你去睡觉吧!”她很是爱怜地说。
4“嗯。”雪莲含着泪点了点头。谁说她是疯子?疯子也懂得关心他人?
“你嘴唇干得都流血了,我给你倒杯水来。”
“谢谢了!”
雪莲端着一杯水,慢慢地凑近了她的嘴,才喝了一口,她就说不要了。雪莲劝她再喝一口,她似乎很听话地又喝了一口,可是没有下咽,含在口中“噗”的一声像喷雾器一样往雪莲脸上直喷而来。雪莲吓得丢掉杯子,跑到办公室后两腿发软缩在墙角一个劲地嚷着“她要打我,她要打死我!”
两个护士很不耐烦地把她拖了回去,为了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夜,她们又把她的手脚绑上了。
中年妇人在一边哈哈大笑。
“呸,小妖精!想毒死我,门都没有……”
雪莲被绑在床上不能动弹,渐渐地,她似乎听明白了,她把她当成了那个想毒死她的人。哎!跟这群疯子生活在一起,我不发疯才怪呢!幸好明天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想,还是睡觉吧!再睁开眼就到明天了。
可是双手反绑着,露在被子外面,冰冷得让她无法入睡。
“医生!医生!我不闹了!你们给我松绑吧!我的手好冷!我睡不着!医生!给我几颗安眠药吧!我已经六天六夜没睡过好觉了,我眼睛疼!我头疼!医生!快来救救我!”
可是没有一个人理她,她又继续用牙咬绳结,试图再次把它们咬开,然而花完了身上的最后一丁点力气后,也没再把那些结打开。
她彻底绝望了,越想越气。此时的她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又丧失理智地骂开了。
“臭医生!狗屁医生!冷血动物!没人道的东西!我没疯!我真的没疯!我只是想做个好人,难道做好人也犯法吗?我只希望世界上多些好人,少些坏人,难道这也有错吗?……”
由于睡眠不足和流泪过多,她的眼睛已疼得睁不开了,干脆闭上眼睛骂。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一双手在她的脸上慢慢地移动,她猛地张开眼,一个斯斯文文的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正坐在她的床沿,万分怜惜地看着她。
“您是医生吗?您一定是医生!您放我回家吧!我真的没疯!真的没有!医生!您快给我松绑吧!快放我回家吧!”
“我不是医生。”她平静地说。
“你不是?那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她又闭上眼睛,“医生!狗屁医生!你给我滚出来!把你们院长给我找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尽找些毫无同情心的人当医生!”
那个姑娘使劲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没有疯。”
她又猛地睁开眼睛,欣喜地说:“您终于相信我没有疯了!那么,放我回家吧!”
“我已告诉过你了,我不是医生。”她异常地平静,“我还是个学生,本来现在应该是在大学里了。我跟你一样,是被家人哄着送到这儿来的。”
雪莲又失望地闭上眼睛,又想开口骂人。
“听着!我知道你没有疯,可你再这样闹,永远都不可能走出这个病房!”她发火了。
“不!明天我爸爸就会来接我回家的,说不定中央电视台的同志也会一起来哦!”雪莲以略带骄傲的口吻说着,幸福地沉浸在那可能即将来临的感人场景之中。
“你别说傻话了,明天你爸是不会来的,就算来了,医生也不让见!你要相信我的话,我在医院里已住了一段日子了,我发现了一个规则,一个游戏规则,不过这个游戏很残固,这个规则也很可笑,那就是你越说自己没病,他们就越认为你有病;你多一天谩骂医生,你就得迟一天出这个大门。所以你不能再这样骂下去了,否则,你将永远地被困在这里……”
雪莲终于安静了。
“我不骂了,也不闹了,你把我手脚上的绳解开吧!我的手好冷。”
女大学生拿来她的被子盖在雪莲的被子上。
“这样就会更暖和一些的。”
“两条被子压着太重了,不好受。”
女大学生又拿来她的衣服给她盖在手上。
“你坚持一晚吧!我无法相信给你松绑后,你会保证做到不再去骚扰医生,那样对你很不利。”
“你放心,你要相信我!”
“我信不了你,就委屈你一晚吧!”
雪莲又流下了一颗豆大的泪。
“你帮我把头发弄一下好吗?有几根贴在眼角边上很难受。”
女大学生轻轻地擦干了她的泪,抚平了她的乱发。
“你放心睡吧!”
雪莲闭上眼睛,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
“医生!快给我安眠药!我睡不着呀!医生!救救我!”
然而仍没有人来理她。
女大学生的劝慰已起不到作用了。
雪莲开始唱那首《潮湿的心》。
谁能用爱烘干我那颗潮湿的心,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
可是唱了两句又停住了,歌词竟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于是她又开始骂。
“臭医生!知不知道我是老师!我班有55位同学,如果他们每人给你一拳,保准让你们个个成肉饼!哈哈哈!”
一阵狂笑后,又继续。
“臭医生!快给我安眠药!救救我呀!求你们了!”
“喂,你冷静一点!不要说话了!”女大学生狠命地摇着她的肩膀。
雪莲睁开眼睛瞟了她一下,又胡说八道起来。
“呸!还说自己是老师呢!知不知道现在已是半夜三更了,别人要睡觉的!你这么吵!让人家怎么睡呀?你扰乱他人休息!你还像个老师吗?”
“什么?你说我不像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难道不是吗?你看!你吵得大家都睡不着了,多不礼貌!”
“哦!那我不说了。”雪莲压低了声音。
她不再唱,也不再说了,她脸色苍白,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是那样地憔悴,那双大眼睛显得格外空洞,而且无神,泪水不停地从那个黑洞涌出。
“闭上眼睛吧!那样会好受一些。”
“把你的被子拿走,你也去睡吧!”雪莲过意不去了。
“好吧!”
雪莲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儿无声地流了一整夜的泪,心里暗暗念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天亮了,护士过来解开了她手脚上的绳结,这时她才发现折腾了一个晚上,两只手腕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黑红色的瘀痕。
雪莲坐在床沿上,不停地揉搓着,这时候过来一个人。天!竟然是昨天那个“老鼠”!
雪莲正纳闷着她要干什么呢?“老鼠”已来到了她的跟前,指着雪莲床前的鞋,凶巴巴地说:“把鞋子还给我!”还没等雪莲反应过来,她已抢走了鞋子,抱在胸前。
5“喂!这鞋子是我的!”雪莲委屈地说。
“那我的呢?”
雪莲这才发现“老鼠”赤着双脚。
“我怎么会知道?我昨天刚来!”
“就是你!你把我鞋子弄丢了,你得赔!”
“好!好!我赔!等我出去后,十双,二十双,你想要多少我就赔给你多少,好吗?”雪莲不敢惹恼这里所有的人,因为她们都是疯子,疯子是什么都会做得出来的!
“不好!我就要这双!”“老鼠”叉起腰,狠狠地瞪着她,吓得雪莲再也不敢吱声了。
“还有袜子!”“老鼠”又指着她脚上那双纯白的袜子。
“这是我的。”雪莲小声地抗议。
“你脱不脱?!”
雪莲看她这副霸道架势,想是遇见了所谓的“头”了吧?这种人自然不敢得罪了。
雪莲不情愿地脱下袜子,递给了那个“老鼠”。
她得意地笑了,一手甩鞋,一手甩袜,高兴地走了。
医院规定起床后就不能再呆在床上了,雪莲只好光着脚下了地,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只能在大病房里来回小跑以增加热量,边跑边自我解嘲,这也不错,还能免费减肥呢!
开饭了,雪莲随着其他病人来到了餐厅。早餐是稀饭加油条,雪莲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那个“老鼠”又过来了,坐在她的对面。
“不是说今天你爸爸来接你吗?不是说中央电视台今天要到这儿来吗?哈哈哈!疯子!你是个疯子!”
“你才是疯子呢!”雪莲端起那碗热腾腾的米粥猛地朝她身上泼去,“老鼠”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雪莲利剑般的目光,灰溜溜地捧起她的碗转移方向了,边走还边回头望望,说:“你以为我怕你啊!走着瞧!”
这时护士赶来了。
“谁?谁在这儿闹事?”
雪莲迎上去。
“医生,您不是说今天就放我回家吗?您看,现在天也亮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不可以。”
“为什么?你们不是答应过的吗?你们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护士把脸转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梳子自顾自给一个病人梳起头来,不再理她了。
“医生,求您了!”
雪莲又跪下了。
“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她坚信自己的苦肉计一定能感动医生,所以继续求她。
“不起来就不用起来,你以为我会心疼啊!”
她愣住了,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她不相信,她又抱着那个人的腿,护士生气了。
“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绑起来!”
“不!千万别绑我!您看,我的手已有血丝了,你们不可以再绑我了!”
“那好,你乖乖地坐在那儿,别哭也别闹,就不绑你!”
雪莲坐在长长的铁椅上只感觉双脚直向上冒冷气,头却热乎乎地。
“医生!我冷!我想睡觉!您给我几颗安眠药吧!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不行!等八点钟上班时间到了,才能给你配药!”
“可我实在想睡呀!医生,加上昨晚,我已七个晚上没睡过安稳觉了,我眼睛已疼得睁不开了!”
“睁不开那就闭上睡呗!”
“没地方睡呀!”
“就躺在那椅子上吧!”
雪莲只好躺在那又硬又冰的铁椅上,椅子是用一根根铁条加木条做成的,躺在上面凹凸不平。雪莲哪里受得了,她又起来。
“医生,让我回病房吧!我想躺在床上睡!”
“不行,按规定,这会儿不能进病房!”
“我求您了!”雪莲就是不相信白衣天使会没有一点同情心,又跪下了。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护士实在不想跟她这样耗下去了,干脆又拿来两根棉布绳将她绑在铁椅上,像耶稣被绑在十字架上那样地绑着。
雪莲一个劲地喊,可任凭她怎么骂,怎么挣扎,护士都不再理睬她了,病人们都围着她,里一圈,外一圈,一个个都傻乎乎地看着她。
雪莲拼命地挣扎,可是经医生们研究过的绳结打法只会让她越拉越紧,疼痛的感觉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她再也不能动一下了,又冷又累又痛的她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
“医生!我想上厕所!我实在憋不住了!快来给我松绑!”
护士终于过来了,帮她解开绳子。雪莲跌跌撞撞地向厕所走去,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猛然间感到头发根部一阵揪心的痛,原来是一个护士正在揪她的头发,护士一定以为她这是故意耍赖呢!
“你给我起来!快给我起来!”
雪莲好想站起来,怎奈力不从心,挣扎了两次,仍不能如愿,她的双腿已不听使唤了,贴在冰冷的地上挪也没挪一下。
护士火了,两个人一人抓起一条腿,就往大病房里拖,边拖还边抱怨:“真沉!象个死猪似的!”
这时,雪莲猛地清醒过来了。
“医生!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拖我!好心人!你们行行好!抱着我上床吧!”
但护士仍在拖,足足拖了有五十米,众人七手八脚地终于把她弄上了床,她们很快地又将她的手脚绑上了,护士过来给她打了一针……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莲儿,莲儿!”
她睁开眼,扭转头。
“爸爸!”她惊叫起来,“爸爸!快带我回家吧!你看他们,把你女儿折磨成什么样了……”
医生过来了,大声训斥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懂不懂规矩啊?病房能让你乱闯的啊?快走!”
医生很快推走了她父亲,雪莲大声叫着:“爸爸!爸爸!快救我出去!”
然而她只听见隔壁办公室里医生的责备声。
护士过来了,往她嘴里塞了一把药后,也不知过了不久,雪莲终于安静下来了。
她只觉得整个人像躺在云上,随风飘呀飘呀……
“起来!吃饭!”有人推醒了她。
原来是护士,她帮她松开了一只手的绳结。
“还有这只手呢!”雪莲问。
“一只手就行了。”
“一只手怎么吃?”
“我喂你。”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是老师……”
“在这儿你就是病人,病人就得听我们的话。”
“好,我听话!我从小就是个最听话的乖孩子。咦!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鸡蛋呢?”护士不语。
护士很耐心地像喂孩子似的将米饭一口一口地送到她的嘴边,不回答她。
“对不起,我眼睛好疼,我可以闭上眼吗?”
“随你便!”
“您真好!您是这儿最好的医生,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谢谢您啊!我爸来了一定让他给你买礼物!”雪莲笑着说。
“不用你这么客气!以后不要给我们惹麻烦,我们就谢谢你了!”护士哭笑不得。
吃完饭,雪莲的手又被绑上了。
“护士小姐,您行行好,帮我解开这绳子吧!我的手好冷呀!”
“不行!”护士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走了。
接下去的每天,雪莲都得挂吊针,日子就这样在滴管里慢慢地淌过,淌过……
雪莲手上脚上的绳结始终也没有解开过,她无法忍受这种强制性的“疗法”,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又开始骂,开始哭,直到口干舌燥,不能再出一声时,她才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来人啊!给我倒杯水!我口渴!”
然而没人理她。
那个女大学生正在向医生讨水喝。
“你自己喝吗?”
“是的。”
“那个刚来的,千万别给她水喝,要不然,她会没完没了说到天黑又说到天亮,烦都烦死了!”
“是。”女大学生连连点头,可实际上她是为她而要的,她又来到雪莲的床边。
“你冷静一点,我对你说的话你全都忘了吗?你要记住,今后医生给你挂针就挂针,让你吃药你就吃药,千万不可说自己没疯,千万不可再骂医生!因为就算你有天大的理想和计划,都只有在你出去后才能去做,而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早日出院。可你这样闹下去,你永远都不可能走出这个大门的!你要相信我!“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应该知道这句话的!”
雪莲含着泪点了点头。
女大学生将杯子靠近她的嘴边,她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嘴唇,说:“我记住了,今后我保证再也不闹了。”
药物开始起作用了,她越来越感觉到眼皮的沉重,整个人仿佛又飘到了云层中。
“爸爸!救我!”连续多日服药的雪莲竟然在深夜里再次从恶梦中醒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睡了。
这些年来隔壁伯母挥着菜刀追杀她而无处躲藏的镜头一直不断地出现在她的梦中,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她也告诉过母亲多次,母亲笑她傻,说放心,你们现在都长大了,你哥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大官,总也算是国家政府的人了,你伯母她不敢再欺侮我们了。将来你找个好婆家嫁过去,就再也和她们扯不到关系了。
想到将来,雪莲的鼻子不禁一阵酸,自己的将来会是怎样的呢?
中央电视台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呢?他们是找不到我了吗?可是我爸不是说会转告他们吗?雪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爸,妈,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女儿在这儿活受罪呀!
雪莲叹了一口气,刚闭上眼睛,就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原来是那个“老鼠”。
6雪莲警戒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帮你解开绳子吧!”
“真的?”雪莲欣喜若狂,“那太谢谢你了!”
“老鼠”麻利地解开了她手中的结,雪莲坐起来自己动手解脚上的结时,突然,“老鼠”从背后靠了上来,却把那根刚解出来的绳子套在了雪莲的脖子上。
她想勒死我!雪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马上腾出手抓住脖子上的绳子大声喊叫:“救命!医生!救命!”
值班护士赶过来,终于阻止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谋杀”。
“老鼠”怯怯地缩在墙角,不说一句话。
雪莲发怒了!鞋子、袜子全送给她了,她还要勒死我!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雪莲的手向那个女人的脖子箍去。
现在轮到“老鼠”喊救命了。
护士再次将两人分开,恼怒地喝道:“再闹!两个人都绑起来!”
自那以后,那个女人在雪莲面前再也不敢放肆了,她总是小心翼翼地伴在雪莲左右,就像一个忠实的跟班。那个女人常常像老鼠似的敏捷地爬上病房的铁窗,爬得老高老高,医生怎么喊都喊不下来,也拿她没办法了,可是只要雪莲一出现,“一、二……”还没数到三,她就乖乖下来了;每次她躺在地上耍赖时,只要雪莲喊声“一、二……”她不敢说个“不”字,立马就起来。
病历:
入院日期:1998年2月4日
出院日期:1998年3月25日
住院天数:49天
门诊诊断:躁狂状态
入院诊断: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躁狂相
入院确诊日期:1998年2月6日
主要症状及治疗经过:入院时呈协调性精神运动性兴奋,思维加速,情感高涨,自我感觉良好,意志亢进,行为动作增多。
入院日期:1998年2月4日16:20
采史日期:1998年2月4日16:30
主诉:少眠、兴奋、话多三月余。
现病史:患者大约于1997年10月份开始精神异常,疑病急,诱因欠详,可能是恋爱时被人造谣中伤等,表现为睡眠差、话多、吹牛,称自己要么不嫁人,要么嫁公安局长,称自己要当作家,写文章,寄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电视台发表,称自己聪明伶俐,马上就可获得大专文凭等,其他情况因独自在学校,了解欠详细,为此家中疑精神失常送本院就诊,拟“躁郁症”收住,据了解,其在三月前曾一度感到做人没意思,干活力不从心,并欲上吊自杀等,具体欠详。
发病后无哭笑无常、打人毁物、追逐异性等表现,个人生活能自理,进食好,二便入厕。
既往史:否认高热、抽搐、昏迷、药物过敏、中毒、颅脑外伤手术史、骨折史,各系统回顾无异常。
个人史:排行第二,幼年生长发育良好,八岁上学,中专文化,现在某职业中学任教,工作认真负责,能力较强,平时个性偏内向,社交好,朋友较多,无特殊嗜癖,无甚特长,曾有一男友。
家族史:三代否认精神失常史,父母非近亲结婚,父亲系理发师,体健,关心子女,母亲家务,体健,关心子女,一兄在重庆市委工作,兄妹感情好,合家和睦,家境较好。
体格检查
一般情况可,五官端正,颈软,心肺听诊无异常,腹平软,肝脾详见附表。
辅助检查
血尿正常,心电图:窦性心律不齐。
精神检查
一般情况:
患者由其父、兄陪同自行步入院,意识清,衣着适时,步态姿势自然,入院后表现兴奋、话多、管闲事,服从管理,配合治疗,个人生活能料理,二便入厕,夜眠欠佳。
认知活动:
感知觉:感觉无过敏抑制,无不适体诉,未发现错觉,未引出幻觉及感知综合障碍。
思维活动:话量多,语速快,滔滔不绝,难以打断,思维联想加速,夸大观念明显,自我评价高,未发现其他形式及强迫性思维及思维控制方面障碍。
注意力:注意力能集中,不能持久,有随境转移症状存在,常随周围活动而改变注意力。
记忆:智能,远近记忆及瞬时记忆良好,无明显虚构症状发现,智能检查、常识了解、计算正确快速、理解力、判断能力及综合比较能力好,无明显障碍。
部分谈话记录如下:
介绍自己:
别人说我克夫,不能结婚,我就不嫁人算了。
人高兴吗:
当然高兴,从12月开始一直躺在床上,现在就高兴了,要当作家,文章寄到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以前我不高兴,人很笨,现在很灵光,什么问题都要迎刃而解。
能干什么工作:
世界上所有的工作……不去做罢了,去做都能做好。
别人讲话:没有
有人害你:没有
行为自由吗:我自由,赚很多钱,捐给希望工程
情感活动:
患者表情愉快,满面春风,洋洋自得,情感反应高涨,内心愉快,与周围环境及表情之间协调性尚可,自我感觉良好,自称以前曾一度呆滞、木笨、难过、想死等,现在会改变了等,无其他形式情感障碍发现。
意志行为:
本能意向障碍不明显,意志活动病理性亢进,行为动作增长,入院后好管闲事,与病友吵闹、搭讪,帮助工作人员喂食其他病友等,未见自杀自伤行为及紧张。
自知力:患者认为自己一切正常,没有疾病,健康得很,无治疗需求,故无自知力。
别人讲话:没有
有人害你:没有
行为自由吗:我自由,赚很多钱,捐给希望工程
情感活动:
患者表情愉快,满面春风,洋洋自得,情感反应高涨,内心愉快,与周围环境及表情之间协调性尚可,自我感觉良好,自称以前曾一度呆滞、木笨、难过、想死等,现在会改变了等,无其他形式情感障碍发现。
意志行为:
本能意向障碍不明显,意志活动病理性亢进,行为动作增长,入院后好管闲事,与病友吵闹、搭讪,帮助工作人员喂食其他病友等,未见自杀自伤行为及紧张。
自知力:患者认为自己一切正常,没有疾病,健康得很,无治疗需求,故无自知力。
2月6日
人高兴吗:
我不能结婚,别人说我克夫,从12月开始一直躺在床上,以后就高兴了
这几天感觉怎样:只想地球爆炸或者天上掉下一百万……捐给希望工程,一定要达到目的……那几天很笨,想自杀……下学期工作很忙
能力怎么样:
很高,本领很高,说我有病,直到医生说我没病才能回家,你们的工作方法不对,我出去后要写文章批评你们
能干什么事:
作家,歌唱家,想要有一辆轿车,一个大哥大,一副隐形眼镜
能胜任什么工作:
世界上所有的工作,人家说我说话像机关枪,走路像旋风。
讨论分析:
病期三月许,表现呆滞、被动、卧床或兴奋、话多、唱歌等,既往史无殊,意识清,定向准,话多,滔滔不绝,难以打断,情感高涨,夸大,行为动作多,吵闹,自知力无,诊断双相情感性障碍躁狂相
医生:许学明,许蔚倩,齐钢桥
2月7日
昨夜会睡吗:
不会睡,那个小子的人,昨夜把我的绳子解掉了。我只想睡觉,事业放在第一,爱情放在第二
本事上吗:
我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让全世界的人都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但是时间不够
患者思维奔逸,言语明显增多,情感高涨,意志亢进,行为动作增多,爱管闲事,睡眠差,早醒。
2月8日
昨夜会睡吗:
不会睡,哦,会睡,但都在做梦,跟别的病人吵架,头痛死,想睡觉。
头脑想事情快吗:
又快又快,头痛死,想睡,眼痛,眼镜
人高兴吗:
痛苦,叫眼镜给我,不给,我想回家,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挣的钱三分之一捐给希望工程
什么病:
本来没有病,现在变为精神病了
为什么来:
那天五点钟
患者接触合作,话语明显增多,语速快,思维奔逸,情感高涨,时唱时哭,行为障碍较前改善,个人生活能自理。
7
2月9日
为啥吵:
醒来想吃方便面
能力怎么样:
心有余而力不足,进入共产主义要多长时间,我有钱了,一半给精神病院
当作家:
作家一定要当……精神病院
是精神病人:
来时正常的,现在精神病人……打电话到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2月10日
会睡吗:
一点也不会睡,这个人打人,打呼噜打雷一样
能力怎么样:
心有余而力不足,单枪匹马很难进入共产主义要多长时间
当作家:
不想,当写家
2月11日,许院查房
当作家:
饭吃不饱,觉睡不好,不当了,写好送给别人
能力怎么样:
心有余而力不足,单枪匹马很难进入共产主义要多长时间
当作家:
不想,当写家
本事上吗:一般,早几天吹牛
2月12日
会睡吗:
两秒钟一个梦,原来都不做梦的
为什么住院:因为自信心太足了,太夸大了自己的作用
当作家当艺术家:不可能的,那是不正常的时候说的
目前治疗观察
2月13日
现在还吵吗:睡觉也来不及,日夜都想睡。
现在想什么:脑袋一片空白
当作家艺术家:不想,只想一碗炒的青菜
为实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是可望不可及
表现尚安静,精神病情症状改善,眠尚可
改Ⅰ级护理
2月14日
为什么住院:
说我说大话,夸海口,觉得别人都比我低,高人一等,想睡觉,想回家
现在呢:想回家,学校开学了
表现尚安静,个人生活自理,精神症状改善,眠尚可
改Ⅱ级护理
2月17日
齐主任查房
夜里会睡吗:会睡,睡死去了
为什么住院:
早时说我乱讲,讲大话,现在我都好了,我还要考试,早点给我出院,药减少点,人只想睡,眼镜差点被人偷去,日想睡,夜也想睡
患者今接触合作,精神症状明显改善,对自己反常行为有所认识,另患者自诉日夜想睡,进食可,个人生活自理。
2月27日
会睡吗:会睡
为什么住院:想多了,话多
为什么难过:胃病,酸水
本事上吗:一般人
表现安静,接触合作,精神症状改善,眠尚可,诉“胃病”,“吐酸水”,多饮盐开水,并予以丽珠得乐一包
3月4日,假出院
患者因少眠、兴奋、话多三月余入院,入院时精神运动性兴奋,情感高涨,夸大,自负,行为动作多,诊断“躁狂症”,入院后治疗,目前精神症状明显好转,自知力存在,今家属来院,予以假出院观察,有关事项已交代。
3月25日
患者因少眠、兴奋、话多三月余入院,此前一度消极,抑郁忧伤而首院,入院时表现思维加速,情感高涨,自我感觉良好,意志亢进,行为动作多,诊断“双相情感性障碍——躁狂相”,予docmpine及lithin联合治疗,目前精神症状明显好转,自知力大致恢复,一般情况良好,疗效显进。出院诊断“双相情感性障碍——躁狂相”
忌浓茶、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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