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甚至更早些时候,在金神街,束待匠是家喻户晓的。
“待匠”俗话说就是“剃头的”、“理发的”。
待匠一词由“代诏”引申而来。《辞海》里代诏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为官名。从汉代、唐代直至明清,级别及掌管事务各有不同。
第二种解释为侍命供奉内廷的人。唐代不仅文词经学之士,即使医卜技术之流,亦分别设院给以粮米,使待诏命,所以有画代诏、医代诏等名称。
宋元时代对手工艺人尊称为“代诏”,即由此而来。现代方言中尚有保存,旧时农村中称理发师为“代诏”,也叫“待诏”。
《水浒传》第四回:“ 智深走到铁匠铺门前看时,见三个人打铁。 智深道:“兀那待诏,有好钢铁么?”这里的代诏指的是铁匠。
樊一翁提起钢杖,微微一摆,激起一股风声,说道:“我的胡子原嫌太长,你爱做剃头的待诏,那是再好也没有,请罢!”。《神雕侠侣》里有过一段叙述,这里指的是理发师。
代诏、待诏后来逐渐演变成为通俗的称呼“待匠”。金神街的束待匠是我的六爷爷(也称小爹爹),他虽是包圩束家墩人氏,却是城镇户口,居住在金神街。
我在金神街辗转打听到了他的大徒弟江师傅,江师傅已经不做理发行业多年了,现在从事服装销售,在老街没落蜕变后的新街上有一间门面。
江师傅是在七十年代中后期跟随我小爹爹学手艺的,那时的待匠和许多服务行业的人员统归合作商店管辖。合作商店属于集体单位,囊括饮食、旅社、生猪集市、理发等多种服务性行业。江师傅是从老家双店招工过来的,他家老人以前也是合作商店的职工,属于内部招工范围。
我问过我们生产队的多位老人,他们说,我小爹爹束待匠很早以前是金神区民兵大队长,曾经挎着盒子枪的,威风凛凛,街上的小混混都很怕他。
听说后来我小爹爹经历了一些曲折。老人们回忆,最早是我三爹爹在街上做理发的,我小爹爹可能是后来跟我三爹爹学的手艺。时间长了,因为小爹爹的聪明伶俐,徒弟的技术盖过了师傅,三爹爹的理发技艺反而略逊一筹,人们倒记住了束小待匠这个人。
小爹爹六十年代被下放到了束家墩隔壁的河湾队。河湾队多年的生产队长是我三爹爹的大儿子,我小爹爹和小奶奶无出,抱养了三爹爹的小儿子。所以我三爹爹家的大叔就在生产队里安排了一块空地让小爹爹盖了房屋,房屋后来因为没人居住在八零年破圩的时候倒塌了。
后来落实政策小爹爹又回到了金神街,在金神街下街头一个池塘边先租后买了私人的一套房屋,此后就一直居住在那里,小爹爹的儿子也被安排到了国营量具厂工作。
江师傅说他还记得在八十年代初替他师傅写过一些申诉材料,具体内容他也不记得了。
小爹爹是哪一年离开的束家墩,据我推算他的出生年龄约莫在1920年前后。也许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风云人物,在外边混得好做了公家人了,所以就没回去过。
小时候父辈们在正月是要去街上看望小爹爹的,我有一年因为脚上害了个疖子不能走路,父亲背着我和二叔一道去过小爹爹家,我还记得很清楚。
当时印象很深的就是小爹爹家屋内的干净利落,令我这小小孩童竟也有着惊叹的感觉,因为跟自家的破旧比起来实在是悬殊太大,当然最诱人的肯定是那桌上的糕点糖盒。
后来我慢慢长成少年了,也曾去过街上小爹爹的理发店,小爹爹总是笑眯眯地招呼我。那年店里已经有好几个徒弟了,因为老师傅年龄渐渐大了,合作商店领导考虑要培养年轻人来接班。
《六尺巷文化》曾经刊登过我三舅操杰先生写的一篇《细说对联中的霸气》,这里说的理发师老束就指的是我小爹爹。
木匠铺子隔壁,是一家理发店。店里的理发师老束,幼学琼林,熟读四书五经,为人喜好春风,温文尔雅,亲切和蔼。他看到街上各家店铺门上的对联后,认为这些人都是在标榜自己,分明是看不起我们服务行业。既然如此,我也贴副对联给大家看看。于是,他亲手写了一副行业对联贴在理发店门上。联曰:
毫毛薄艺,刀锋出手添秀色
顶上功夫,顾客临门换新颜
这上面对理发师老束评价很高,有才且待人亲切。
江师傅也说过同样的话,说他师傅为人很好,老少无欺,正月他师傅家里的客席能请到正月尾都不止,各行各业的精英甚至包括党政机关及事业团体单位的领导都去过他家。
民间笑称理发师属于“见官大一级”,任你再大的领导也得去理发啊,躺在理发店的椅子上你就得听理发师的。
可惜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在刚过退休年龄没几年,却因血压偏高的原因,发生了一次意外,而不幸离开了我们。
从此金神街再无束待匠。
改革开放初期,合作商店实行了承包制,小爹爹的徒弟们合伙承包了理发店,再后来就是各自独立经营不同的门面,随着街上的理发手艺人越来越多,这些前期深得束师傅真传的徒弟们,却都改行做不同的生意去了。也许是因为服务行业做久了的厌倦,也许是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而更上了一个层次。
小爹爹的儿子后来到了城关居住,听说小爹爹的两个孙子现在很不错的,只是耳闻。
若有人知道金神街束待匠后人的消息,请与我联系,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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