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十三日上午,我接到同在武汉读书的堂哥的电话,奶奶走了,而在五一假期,我才刚刚回去看过她,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走时她拄着拐杖,靠在门上,一边挥手一边抹眼泪,嘴里还一直问我:“你几时又回来呦……”我边走边回答:“放暑假,七八月份吧。”没回头,因为我怕看见她哭,却没想到,这一刻竟成了永别!
一年前的四月十二日,爷爷去世,现在奶奶又走了,我的爷爷奶奶彻彻底底的离开了我。
奶奶走后,我一直想写一点东西来回忆一下他们,却一直无从下笔,直到今天,才提起笔,迷迷糊糊的开始写。
我的爷爷是一名退休老干部,退休前在当地地税局和国税局工作,而从我记事起,爷爷成了一名风水先生,平日里自己研究一些历书,帮别人看一下各种红白喜事的日子、找一下坟地、看一下屋场(房地基),除此之外,他最大的爱好便是牌和酒了,常常是上午出门会牌友,下午回家品小酒,到后来,有的老搭档先走一步,凑不成一桌了,又因身体原因把酒给戒了,才结束了这样的日子。
我是六年级被爸妈寄养到爷爷奶奶处的,(爷爷奶奶一直自己独立生活,没有跟着儿子。),我还记得爸妈走后我第一次在家的晚上,爷爷过来陪我,将手机给我让我玩游戏、陪着看电视,晚上更是陪我睡觉,小心翼翼的照顾幼小的我,初中报名时,那个老人顶着大太阳扛着东西领着我满学校的跑。
也还记得有一次,当时我们一群小孩,在路边玩,跟初三的学生起了冲突,跟他打了一架,爷爷当时正从家里出来在路口一下看到了被摁在地上打的我,过来,一把揪住那小子,巴掌举在半空,眼睛里像要喷出火一样,一副要把他给灭了的样子,解决问题后过来看我背上、手上的伤,后来得知,那小子是关系挺远的亲戚家的孩子,按农村辈分看,还小我一辈,被大人戏称为“儿子打老子”。
爷爷一直有高血压,待到我高中时更是什么病都出来了,常常是月初刚出院,中旬有住院了,他最后的一段日子完全是在医院度过的,我记得去年过年前一天晚上,爷爷病又复发,在家用备用的氧气袋吸了氧,吃了药后,送到了医院,我放心不下,跟着过去,和堂哥、四叔守了一夜,我彻夜未眠,因为实在难受,好在第二天病情逐渐稳定,而在清晨7:00左右,奶奶就自己搭着小三轮到医院看爷爷,爷爷还说奶奶小心吹凉了,这就是老人之间的爱情吧,虽然平时经常拌嘴,但心里总是惦记着对方。
爷爷在回家之后每天晚上都需要人时刻看着,因为怕病情发了来不及,我当时正值上学,年后几天又去上学了,一个星期和家人通一次电话,常常是这个星期病情加重住院了,下个星期又出院了,病情反复。
直到四月九日,我在武汉体考完毕,跟爸通电话时知道爷爷又住院了,而且病情很严重,四月九日深夜到学校,四月十日,我请假去看他,进到病房,我看他睡着了,我轻轻的走到他的床头想看一看他,爷爷已经瘦的脱形了,真的是皮包骨头了,那个曾经壮实的老人,不在了,我走近的那一刻,他醒了,他哽咽着想说话,但因为动完手术半天说不出来,他伸出他的手想跟我握手,我急忙迎上去握住,爷爷见我来,精神好了一些,慢慢能冒出一些话,跟我聊着,是不是用手指写字表达,中午,我因为要回学校,向他告别,走之前,他说:“要使力搞学习啊”,爷爷,我现在已近跨过高考,到了我想到的大学,您却永远看不到了!
四月十二日,您走了,但我直到四月十九日,下葬的前一天,才被班主任通知到,急忙赶回送您最后一程,我回去,在灵堂外,奶奶握着我的手,靠着我说边哭边说:“你爷爷走了,走了啊……”,像个小孩一样无助。
但谁又能想到呢,一年后,奶奶也走了……
我的奶奶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话多、八卦,哪里的消息他都知道,但他的日子在农村算最好的了吧,因为爷爷有退休工资,两位老人不用下太多苦力,只需要将小菜园子管好就可以了,奶奶早年喜欢自己上街去卖一些自己做的咸菜、种的蔬菜,后来不卖了了,经常性的上街去买一些小东西,这里聊聊,那里聊聊,交流一下“信息,时不时的还去给别人当一下“督管”。
奶奶特别的疼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每次上学的那天早上,奶奶就会给我送些水果、罐头、饼干之类的,基本上他送过来的时间都特别早,我都还没起床,在房间内,听着她对我爸妈说:“又没得莫子东西,就这么点,给他带到学校去饿哒吃哈”,还有的时候会悄悄的给我塞零花钱,几百、几十都有过,一边塞还小声说,别让我我爸妈知道了。
奶奶在爷爷去世之后不久便突发脑梗塞,下肢活动不便了,在医院养到很久之后回到家,从此每天坐在堂屋一角,面前放个火盆,生者碳火,旁边煨着一缸茶水,里面泡着一些草药,每天从早坐到晚,根据门口的桂花树的落影来判断时间,就这样白天连着黑夜,今天接着明天的重复着……。
奶奶的胆子很小,不敢自己一个人拄着走,必须要人陪着,但儿子媳妇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每天为着生计奔波,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我每次放假回家,都会接她到我们家玩一天,陪他看看电视,聊聊天,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五一放假,我回去看她,还是老样子,一个人在家门口,大伯他们都不在家,见我回来跟高兴,跟我聊着家里的事,还是一样,要拿各种水果零食给我,我因为不想吃没要,奶奶说:“我给你拿东西你要拿,你拿我才欢喜,奶奶没得莫子把哒,就这么点,你拿起咯”。
我很庆幸,我五一回去了一趟,减轻了一点愧疚。
我是从六年级一直到初三结束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是他们在我最需要亲情的时候代替我父母来照顾我,我一直记得,而现在,他们在一年内接连离我而去,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划拳给我算事了,也不会有人清早给我送东西了。
爷爷,现在一想起你,全是你带着帽子,披着老式中山衣,嘴里含着土烟,在火坑旁烤火的样子,而奶奶,脑海里一直是那一句:“你几时又回来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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