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桃》中的女权主义与酷儿理论:表现主义的普菲斯彻
真·哲学吹桃
选译自Jeff Williams在1999年提交给大学的哲学博士学位论文
理论部分可以跳过不看,但剧情部分分析的真好
多图·长篇·万字长文警告⚠️-ism出没警告⚠️
最近一个不畏惧于展示自己的同性恋角色就是漫画沙漠之桃中的普菲斯彻·隆美尔。这一系列漫画值得置于酷儿理论的框架下解析的原因是它对性别和身份认定的表现。唐娜·巴尔于1986年创作了“桃桃”,这是一部精妙的作品,包含了一系列的图画和文字,以对人物极大的尊重和认识深度处理了普菲斯彻的形象,巴尔试图通过其作品和艺术品消除偏见和刻板印象。她的努力通过对普菲斯彻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带着反霸权主义的469营的边缘性取得了成功。当它们通过书面或者视觉作品呈现的时候,其他打破性别和偏见的证据能通过上述的理论也得到体现。
曼弗雷德·普菲里希·玛丽·隆美尔(Manfred Pfirsich Marie Rommel)是非洲军团(1940-43)第469半履带支援营的上校,是沙漠之狐埃尔温·隆美尔虚构的弟弟。沙漠之桃记录了469营的冒险经历,他和他的手下以及情人兼未婚夫罗森·卡利维尔之间的关系。这一系列的作品涉及忠诚,爱,良心;理想与责任,责任与规则之间的冲突等问题。
图4.1
来自:沙漠之桃:音乐剧计划
在巴尔的作品中,戏剧性和边缘性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他者”和“局外人”的概念则为她的表演提供了背景。首先,漫画这一媒介就很适合戏剧化的读物。读者能看到角色的“表演”,而分镜的形式看起来也很像戏剧的结构。沙漠之桃中有一些副标题(例如,#6文化冲击,#3变质水果,#15美人),还有一些对于舞台和场景的直接参考。其中一些直接参考发生在“拍摄”场景中(图4.1),巴尔邀请他的角色看看“后台”,并与这些角色对话。这个故事出现在沙漠之桃#18中,这一章讲的是制作基于漫画的音乐剧的历史和计划。罗伯特·格雷戈里在为其撰写的介绍中也提到了另外一个典故,“在北非的这个小舞台上,1940年的时候,那里的确提供着那个年代媒体能提供的最用心制作的戏剧。”
边缘性为普菲斯彻的表演提供了基础,它的设置本身就包含了反抗和颠覆的种子:“异类正在对“正常”行驶着某种反抗。”。边缘与中心之间的关系也非常重要,因为边缘和中心是相互定义相互依存的。这种关系表明,如果“正常”通过与他者的接触来巩固自身,那么这种接触就可能导致各种抵抗和反对,而这些都与“正常”有着一定的联系。沙漠之桃不仅仅体现了边缘,还赞颂了边缘;普菲斯彻在故事中的鹤立鸡群和这一概念的无处不在阐述了这种主张。
关于沙漠之桃,它的边缘性概念存在与各种层面。作为一种文化产品,漫画通常也带有着边缘性——它现在没有1940-1950年的读者群体和发行量,而且它作为大宗传播媒介的地位也令人质疑。在漫画界,沙漠之桃被认为是是一种替代性的作品或者说是当代的地下漫画(现在它是自出版的了),这些作品被认为是边缘性的,因为它们不是由三大出版商(DC,黑马,漫威)出品的——这也将桃子放在了边缘的位置。
页面上的边缘也漫画中起着作用。在最基本的层面上,漫画的排版将读者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外围,巴尔在页面的顶部,底部和侧面都有放置有雪的小图片,有时候是滑稽的小动物在玩耍,有时候页码也会参与到游戏中,而且页码也并不总是在页面的下方。在“与众不同的一天”中,页码被画在一只小鸭子上,而鸭子有时候甚至会在漫画的内容框内出现。
在其他的的一些情况下,巴尔与读者着进行的对话,[……]另一个例子出现在《上和下》中,有关苦艾酒的说教注释持续了五个板面,此外,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有这些角色知道自己也在漫画中的情节。最著名的就是隆美尔破坏了漫画的边框来帮助普菲斯彻离开监狱(图4.6)这些实例在漫画中创立了自我参照的份量,平且破坏了线性阅读。它将读者带到故事之外,使得故事具有了寓言般的品质,或者至少需要读者进行有意识且详尽的阅读。这些时刻使得读者能听到巴尔的声音在讲述这些寓言,有那种被戳了一下的感觉。
图4.2 在边框玩耍的小动物来源:《三角贸易》,沙漠之桃#5
图4.3 在追页码的骷髅头
来源:《变质的水果》,沙漠之桃
图4.4 自娱自乐的页码
来源:沙漠之桃#24
图4.5 巴尔和读者的对话
来源: 沙漠之桃#24
图4.6 破坏漫画的边界
来源:沙漠之桃#2
在这种叙事之下,无论从地理还是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背景都是边缘的。从地理上讲,故事主要发生在沙漠中;在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讲,这个故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北非,远离战争的主战场(即欧洲和太平洋)。第469营地也是一个边缘的营,他不作战,它只提供支援(为隆美尔提供补给)以及为死者挖坟(本身就有边缘化的含义)。而普菲斯彻,以及这个营的许多人,都代表着公众认同的社会中的边缘人物。同性恋从来没有被纳粹接受过,在纳粹德国,他们最好的次啊长是进监狱,最坏的可能死在集中营。这个营的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怪癖,特质,以及和常规相悖的地方。在漫画中,这个营也两次收到了避难所的头衔。
在《寻常的一天》中,外科医生Viktor Eddsel少校拜访了这个营。他也受过精神病学的培训,在该营期间,他记录了每个人的行为。随后就普菲斯彻手下的种族和民族展开了对话。医生想知道其中一个人是不是英国人,并询问为什么在营里会有敌人,桃桃是这样回应的:“噢,没人会是我的营的敌人,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Eddsel质疑普菲斯彻的手下的种族纯洁性的时候,普菲斯彻声称他的手下全部都已经是荣誉雅利安人了。医生感到愤怒,并声称“我的长官!你不能这样管理一个营!——这里都是人渣和瘾君子!”而且在故事的结尾,医生再次告诉指挥官,他有的是“一个由可怜的流浪狗组成的单位”。而普菲斯彻则告诉他,他刚刚已经被分配到了这个单位。医生对此作出了回应,在他被桃桃温柔地拍肩的时候,他模仿了狗狗的声音:“汪汪,我的长官。”
另一处提到469营是个避难所的地方是《两个计时器》。普菲斯彻试图拯救一个英国间谍的生命。我们可敬的桃桃乔装来到了英国的领地。由于一些误会(那个英国间谍注意到了普菲斯彻是如何走路和讲话的,并且误解了他的目的)和一个喜剧化的失误,那个英国间谍反而被认为是个德国间谍,并且他最后只能在469营寻求保护,直到真相大白。普菲斯彻这样回应:“为什么不呢?所有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寻求庇护的。我们也可以使得它更国际化一些……”在这些例子中,代表中心的人物,医生和英国间谍,都在这些故事中被边缘转化了,Viktor Eddsel归顺了,也将自己视作“可怜的流浪狗”,而间谍也逐渐接纳了性取向的转变,在他想法的小泡泡里:“他真是个正派的难以置信的家伙!我之前也在当地的电台里听见过他,但是他还是太好了;如果现在是和平时期,他也没有订婚的话……”甚至连普菲斯彻自己也在受着边缘的影响,这在他回放自己刚到非洲的细节时就有所证明。
这种边界的存在以及他者的世界,再加上时代的思潮,将普菲斯彻推出了柜子外,并重塑了他的性格。《新的,不同的》中有一幕闪回,讲述了普菲斯彻到达北非的故事。在故事开始的时候,少校(普菲斯彻在到达北非后才成为上校)按着规矩来穿着(图4.7),但后来就会改编了。在到达非洲后,普菲斯彻思索着:啊哈,我可能有点跟不上潮流了,现在是20世纪,思想的新方式应该更灵活。充满活力,现代,高效,核算。不害怕自己被搞脏,不害怕重新定义自己。”在他到达的这个时段,一场战争在少校的内心展开。在插图里表现为一个有翅膀的黑色魔鬼和一个白色天使,在普菲斯彻的上方盘旋交谈。对话里展示了他对出柜以及对可能被迫害的恐惧。
图4.7 穿着传统制服的普菲斯彻
来源:沙漠之桃#27
图4.8 普菲斯彻的碎碎念
来源:沙漠之桃#27
故事进行到一半时,普菲斯彻和他的副官乌德·施密特来到了一个季院。少校对蒙着面纱跳舞的女人感到无聊,甚至打哈欠了,而且拒绝了另一个季女的邀请,然后一个男季被派出来诱惑普菲斯彻,而且几乎成功了,但普菲斯彻因为与罗森的订婚而决绝了。乌德对情况感到沮丧,,因为他发现少校试图掩盖自己的性取向,于是他向普菲斯彻大叫,“天啊,少校阁下,我希望您要么就和盘托出,要么就,一直倒,倒,倒回去!”在这个意外过后,普菲斯彻在街上游荡,沉思着自己的过去,自己的隐藏,以及在德国陆军中做同性恋的危险。他的游荡将他带到了一座宣礼塔上,他俯视着城市和哀伤地想着自己再也没法像过去那样掩盖自己的同性恋趋向了。普菲斯彻抛出了一条长长的,桃粉色的丝绸,让它随风而去,但是在它飘走的最后一刻又抓了回去,带着坚定的神色,普菲斯彻想:“我在骗谁呢?”
下一次读者们再见到桃桃时,那条丝绸被当成了围巾系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双手戴上了白色的手套;他走路的时候会扭屁股,手势也都时女性化的。他宣布在集市上人们能找到任何东西,“包括闪闪发光的新人格”。主要的过程是打了耳洞,戴上了男季送他的珍珠耳环。稍后,普菲斯彻(现在的沙漠之桃)和他的哥哥,沙漠之狐发生了争吵。隆美尔对普菲斯彻在仪表上的轻率感到不安,而普菲斯彻这样解释:“你看,埃尔温——这里是非洲!你能在这里放飞自我——我们都可以!所谓的黑暗大陆会是唯一有光的大陆。”普菲斯彻继续说到,“德国已经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了。没人能监督你选择做了什么事——更别说我了。”以这种方式,普菲斯彻阐释了“边缘人群更容易参与到被同时期的人视为异类的活动中,包括道德和政治上的反抗。”
《新的,不同的》的最后一页展示了完整的桃桃形象:罗森的飞行员夹克,桃粉色的围巾,马鞭上桃粉色的蝴蝶结,锃亮的靴子,以及珍珠耳钉(图4.9)。这一结尾几乎与沙漠之桃#1的第一页一模一样;区别在于它在底部写着标题“开端”(以英语和德语书写),而在普菲斯彻的两侧有着天使和魔鬼在对话。
图4.9 左《新的,不同的》——最后一幕;右《沙漠之桃#1》的第一页
几组元素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女性化的普菲斯彻,并且改变了性别的观念。普菲斯彻的讲话,举止,行为以及巴尔用在他身上的感情泡泡构成了一千种一组要素(图4.10),另一组则来自营地里和其他地方的讽刺,文字游戏和玩笑。桃桃阁下非常礼貌,他叫每个人“亲爱的”,讨厌战争,而且对自己的手下表现着友好?保护的态度。最能体现普菲斯彻身上的女性化特质的一幕通过一个弗洛伊德式的“滑倒”(slip)而呈现。这发生在他和他的哥哥在对新加入者的讨论中。这个新人是一位女士,而上校表达了他的担心,“天啊,我很同情她。她一个人在这里,到处都是对她有敌意的男人。”隆美尔有被冒犯到,并反驳“她不是一个人!她是我的非洲军团的一员!”普菲斯彻的回应是,“噢,她现在——不是吗?她还是一个女人,与我们都不一样。”这种滑倒使得兄弟二人都非常困惑,而隆美尔离开了。
图4.10 表达情感的小泡泡
来源:沙漠之桃#20
普菲斯彻礼貌和端庄的特征本身并没有构成刻板印象,但在他转变为攻击性的角色的时候,刻板印象就得到了体现。这里有三个值得一提的场景。在沙漠之桃的第一个故事中,普菲斯彻抱怨他的哥哥对他太冷漠了,隆美尔和普菲斯彻正在喝茶并讨论战事,而普菲斯彻把战争说城市游戏——“天啊埃尔温,别生气,我只不过是说了点你最喜欢的游戏的坏话。”他们遇到了枪击,乌德以为是狙击手,但隆美尔从他的望远镜里看到是一个小队的英国人。其中一发子弹打破了一个古董茶壶,这惹恼了普菲斯彻,于是他拿起来枪去找那些野蛮人。当他找到那些英国士兵的时候,他礼貌地要求他们停止他们的行为,但是当士兵们意识到一个德国军官站在他们中间时,他们开枪射击了。普菲斯彻没有被击中,并开火反击,打伤了一名英国士兵。上校在看见年轻人的血的一瞬间几乎就晕了过去,隆美尔在他倒下前赶到并接住了他,同时提问“你打伤了什么人吗?怎么了?”普菲斯彻回应,“用这把可怕的枪!噢!把它拿走!”隆美尔向他表示祝贺,“普菲斯彻!真有你的!”少校承认“使得,我感到羞愧。”
而在沙漠之桃#2中,普菲斯彻进入了一家酒吧,被一个哥萨克人羞辱,因为他的着装和举止,哥萨克蔑称他是个同性恋,弄乱他的围巾,脱下他的帽子,从后面踢他的身体,但上校依旧非常克制,直到他开始对乌德动手。普菲斯彻说道,“阁下,你和我是不同的,但是我的副官不在此列。”并反击了回去(图4.11)。普菲斯彻打败了哥萨克,并赢得了他的尊重,而且主动要求加入他的营。就像第一个例子里的那样,在战斗结束后,普菲斯彻变得非常抱歉,而在这一次,他将这个哥萨克抱回了他自己的帐篷。
图4.11 普菲斯彻失去了耐心
来源:沙漠之桃#2
这种转换的第三个例子是一次意外。在《变质的水果》中,普菲斯彻意外吃掉了一些杜比的药片。杜伯曼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士兵,总是带着一个被他称为宠物的地雷;他就像是个原始的嬉皮士。当普菲斯彻喝了那些加了药的茶的时候,他成为了一个狂暴的上校(图4.12)。他脱下了他的围巾,将耳钉摘下,并且将他的营带往战场。他的手下非常担心,并且试图模仿上校“真正的”举止来将他带回到正常的状态(图4.13)。他的手下们通过夸张的动作和语言呈现出了坎普的里面和表现主义。这是一个戏剧场面,但与此同时展现了这个营高度的包容度和团结意识。这些人的努力失败了,但是在受到枪伤后,普菲斯彻还是变回了自己。上校恢复过后又和以前一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过分抱歉,并且思考他以后要怎样和这些被他带入战场的手下说话。这次的意外也向隆美尔证明了,普菲斯彻和他的手下确实不适合上战场。
图 4.12 普菲斯彻的转变
来源:《变质的水果》,沙漠之桃
图 4.13 营地的滑稽剧——试图将真正的桃桃带回来
来源: 同上
这些他女性特质消失的地方以及变得侵略性的时刻有助于将角色塑造得更加三位立体。营地的滑稽剧也解构了这些故事并进一步阐释了普菲斯彻的人格。沙漠之桃漫画中的营地有着异质的光泽和狂欢的风格,它有着双重的意义。这里有营地和酷儿幽默,然后还有营地和军队幽默——这些是男性之间常见的滑稽场景。一个贯穿了沙漠之桃漫画多条故事线的主题便是穿着与扮演。对表演性的性别扮演的颠覆性批判于对边缘反对霸权主义潜力的辩论是平行的。
模仿中则包含了通过营地幽默展现的性别剥夺以及关注刻板印象“图样”的荒谬性的种子,是社会现象的倒影。同样,“图样”也会证实延续被陈规定型了的观念。这对于性别,阶级和种族同样适用。Jill Dolan支持表演性模仿助长霸权主义的观点,但是对这一过程的解析以及将剧场作为实验室的用法,将会在其中产生出变革的潜力。沙漠之桃漫画描述的是一个父权制占据着统治地位的社会,正如Winzing所言,“我们生活在一个现代的,充满能量,阳刚的社会中。”(《两个计时器》)而在那时,模仿的发生是为了避免被迫害。它解释了争论的凉面,有时候它表现者社会的压迫,有时候则使得世界颠倒。接下来的例子将直接或间接地关系到普菲斯彻作为“母系”或者保护者,也就是反霸权的养育者的角色。
乌德·施密特和克鲁格是漫画中的常驻人物,乌德是犹太人,也是469营中唯一入了纳粹档的士兵。在故事《屋子里有纳粹吗》中,普菲斯彻收到一条来自柏林的信息,有一些纳粹的官员将视察他的营并希望能有档员士兵接待。469营陷入了困境,上校发现营里似乎没有人是纳粹。自封营地政治官员的卡吉斯·温齐格中尉不是档员,这让大家都大吃一惊。温齐格总是希望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认同纳粹的价值观,但他的努力总是因为普菲斯彻付诸东流。而当一个戴袖章并宣扬纳粹主义的士兵不是档员,而看上去可能性最小的乌德却是的时候,就会产生强烈的讽刺效果。在这点上,即使读者们不知道乌德的犹太人背景,他马虎的着装和无礼的态度也已经让他成为了可能性最小的一个。当读者得知乌德是个犹太人,并且他的父亲让全家都入了档来保全自身的时候,这种讽刺就更加明显了。这种情况制造出了贯穿许多故事的笑点,并且使得普菲斯彻能通过保护乌德成为纳粹意识形态的反对者。
在《幸运女士》中,营地的厨师克鲁格,是个女扮男装者。这个秘密她只向塞西莉·格鲁克,调来469营的无线电助手吐露过。塞西莉因为与桃桃的对话被误解为女同性恋并因此受到羞辱,后面还成为强奸未遂的受害者。克鲁格列举一系列在德国陆军当女人的坏处,以及第三帝国的压迫本质。但是克鲁格的反抗是隐秘的;克鲁克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即便是普菲斯彻也不知道。克鲁格的秘密也展示了第三帝国压迫的力量,即便在边缘,光明正大地当一个女性也是不安全的它也说明了反对这样一个系统的艰巨性。
尽管克鲁格和乌德的情况表面上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作者关于衣着支持着社会压迫的观点,但在暗地里,这一论述结构已经遭到了破坏。克鲁格是一个厨师(一种女性刻板印象的职位),而她乔装的动机也只是活下去;而这,实际上是一种对父权制结构的屈服。但还是,她的一部分行径构成了反抗;她能以男人的身份获得更高的退休金,而且她不会履行第三帝国期望她扮演的角色,不会“漂亮地微笑,为那些人人怀胎九月生个臭小子。”乌德也属于这种情况,他为了躲避压迫而成为纳粹。他一定要小心行事,并且总是活在被抓到的恐惧中。但乌德也会符合纳粹的举止,而且作为普菲斯彻的副官,他和巴尔故事中最有颠覆性的角色共事。乌德的模仿是在普菲斯彻的帮助下进行的,这也创造出了同谋的元素。
然而,从坎普主义的角度来讲,高潮出现在爱隆美尔在间谍活动中谋求与他的弟弟的合作的剧情中,这其中乌德和普菲斯彻被打扮成女性。《乔装打扮》的开头是这样写的:“一个奇怪的事实是,当男人长时间与女人隔绝的时候,迟早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尝试穿上胸罩和高跟鞋。天性的确讨厌平衡缺失。”当这些人在进行着变装派对的时候,隆美尔得知有两个女间谍,被派往英国寻找丢失的新坦克图纸的路易斯和汉娜·马尔蒂不见了的时候,隆美尔突然意识到原来的间谍与普菲斯彻和乌德之间有着众多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为了拯救这个秘密行动,自愿成为“入侵”的参与者。普菲斯彻不赞成隆美尔把乌德也拖下水的做法,而隆美尔回应“我不认为你会放过这个时髦换装秀的机会。”这激怒了桃桃,他反击,“亲爱的,一个男人拥有良好的品味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异装癖!”
这个故事中发生了好几个讽刺。当隆美尔和普菲斯彻听取女性模仿者的歌声时,普菲斯彻的观察是,“他的声音太平了。”而隆美尔回应,“我觉得对我而言已经够好了。”在德国,乌德抱怨当一个女人“没有乐趣,不能说话,不能抽烟。”在另一个场景,乌德说出了他对使用化妆间的厌恶(这与他的成长经历背道而驰,而且他总是觉得他的妈妈在盯着他),而普菲斯彻好奇他在船上会做什么的时候,乌德告诉他:“当没人的时候,我就掀起我的裙子,在甲板上撒尿。”后来,两人设法找到了图纸,但是普菲斯彻毁了它,“我不在乎!这样的话谁也别想得到它了!这样至少能减少一个战争机器——这还有点意思。”在普菲斯彻和乌德回到北非后,隆美尔问桃桃有没有发现任何重要信息,普菲斯彻说的却都是英国皇室的八卦。隆美尔扶额呻吟:“天啊,我总是忘了对他而言什么才是重要的东西。”这样的笑话这个特定故事的讽刺风格,以及坎普元素(尤其是最后一个关于普菲斯彻觉得什么是重要的的笑话),增加了颠覆的特质。而普菲斯彻实际上搞砸了让他当间谍的主要目的。同样讽刺的是,乌德冒充的是一个犹太难民,尽管他深陷险境,但变装舞会给了他一定程度的身份自由。
模仿值得一提的最后一个例子是温齐格必须模仿桃桃的时候发生的。当时普菲斯彻在他的营里发现了间谍,而隆美尔之前说过气话称间谍都应该被枪毙。于是上校打扮成一个英国士兵,试图进入英国人的营地来警告这位间谍,以拯救他的生命。为了不被怀疑,普菲斯彻命令温齐格来模仿他,而乌德负责保证他模仿得足够像。这一选择极具讽刺意味,因为温齐格是自封得政治官员,是纳粹得代表(尽管他不是档员)。温齐格得第一次尝试是不成功得,而在此,乌德大叫,“这是一种侮辱性得模仿,那个老人家并不是一个该死的纳粹!”之后,当温齐格表现得更好,开始像普菲斯彻说请的时候,他得到了乌德的称赞。在短时间内,温齐格的语言和举止都有模有样了:“这样,亲爱的。”乌德回以称赞:“还不错,中尉先生,你甚至连屁股都扭的很像。”而在这里,温齐格实际上成为了他讨厌的普菲斯彻。这里可能存在着一种弗洛伊德式文本的可能,对同性恋欲望的压抑暗示着纳粹图像下的同性恋因素(就是恐同深柜的意思)。
纳粹眼中理想的雅利安人的形象必定包含着那种被夸大的阳刚气质,而温齐格不止一次地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不怎么符合的位置上。第一次发生在普菲斯彻让这个营上战场的时候,而结果那个叫杰夫(温齐格叫他忒夫)的美国战俘受了伤,而温齐格抱紧了他,还留下了眼泪;另一个场合中,温齐格成为一个恶作剧的受害者,一些人趁他睡觉的时候讲义额泰迪熊放到了他的胳膊下,照相,然后发布到了营地的报纸上(图4.14)。抱着一只泰迪熊睡觉的纳粹和纳粹极其强调阳刚,男性气质的形象(这也是温齐格的理想)格格不入。第三次出现在普菲斯彻被强奸(稍后会详细讨论)的事件中。罗森和温齐格通过钥匙孔偷看,当罗森的激情被唤醒并冲昏头脑的时候,他抓住温齐格并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温齐格看上去吓了一跳,但随着场景的变化,读者们对温齐格真正的想法不得而知,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吻。
图4.14 营地里的幽默——温柔的纳粹
来源:沙漠之桃#6
温齐格的转型成功成为了他者颠覆统治秩序的寓言。它证明了边缘对中心的政治影响,或许可能也淡化了一些纳粹的恐同。或防御性的,或侵略性的,或压制性的父权制屈服于颠覆之下,走向了人性化的过程,这就是普菲斯彻感性的中心,文明和人性的概念成为了同一过程中的两部分。这一思想通过普菲斯彻最麻烦,最试验性的经历被阐述出来。
在《直还是弯》这一章中,乌德,阿诺德,罗森和贝蒂(当地的名季)合谋让上校和贝蒂上床。这个想法源于乌德由于普菲斯彻副官的身份而被持续嘲弄,以及贝蒂对他的欲望,乌德的逻辑是如果普菲斯彻能和贝蒂一起消磨时间,那么他自己身上同性恋的标签就会消失,那些嘲笑也会消失。也有一种想法是,如果普菲斯彻和贝蒂有了那种经历,那么就能把他掰直。普菲斯彻被引诱到了“香柏”,而贝蒂开始了她缓慢而细致的诱惑。她的策略奏效了。普菲斯彻的激情得到了释放,但是当桃桃从三个小时的睡眠中醒来后,他的行为举止明显变得阴沉了。他变得极其正式而冷漠,罗森表达了他的愤怒:“你个混蛋!普菲斯彻!我们克服了那么多麻烦给你带去一段快乐的时光,你却像对待脏东西一样对待我们!”他眼中带泪地解释说自己感觉被玷污了。贝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像普菲斯彻道歉,普菲斯彻慷慨地接受了道歉,并告诉她自己并不怪她。当普菲斯彻翻身上马的时候,罗森大叫:“他的女表子是什么?”贝蒂这样回应,“噢,没什么,那个他爱的男人——而且和他定下了婚约的男人——以及所有那些他对他们那么好的朋友,就这样安排他被强奸——然后看着,还要庆祝!”普菲斯彻当时和后来的反应都符合强奸受害者创伤后的模式,这也增强了他的女性形象。
一个月后,读者发现贝蒂怀孕了,而且打算留着这个孩子,与此同时,在《世界之子》中,普菲斯彻对罗森的态度依旧冷漠而疏离,在罗森试图通过性爱温暖他的心,但是失败了,之后普菲斯彻想到,“罗森……噢,可怜的罗森……我要怎样跟他解释——我想抱住他,但是我甚至不能忍受被碰到?发生了什么……我感到不想接近任何人。”罗森和乌德很快也知道贝蒂怀孕了,而随着怀胎的九月快要结束,他们计划了将普菲斯彻引到“香柏”。计划几乎要失败了,但是乌德用礼貌挽回了普菲斯彻,而当罗森询问他如何对付普菲斯彻时,乌德回答说:“你一定要对他绅士。”尽管普菲斯彻来迟了,没能看到自己儿子出生的时刻,但是当他抚摸婴儿的时候,他的阴郁消失了,他的心被触动了。(图4.15)尽管贝蒂认为普菲斯彻这样看起来是“正常人”了(异性恋),但是他坐着的姿势,他抱着婴儿的姿势,以及脸上的泪水都更像母亲而非父亲。
图4.15 母性的桃桃被他的小宝宝治愈了
来源: 《世界之子》,沙漠之桃
以上的这些故事从几个层次上强化了普菲斯彻的母性特质,并且使得他的人物性格更加立体。而当这种坎普式样的戏剧化情节与对普菲斯彻爱人和朋友的那种愚钝的真实愤怒成为一组对比时,情感的连接点就得以存在了。一种人本品质出现,而这也是普菲斯彻的标志,使得他成为一个值得尊敬的,高尚的角色。在一些地方,普菲斯彻是作为人类中的无性别者存在的。在上校从英国军营钟回来并重新接手在营地的职务,解除了温齐格假扮他的任务后,乌德承认他叫普菲斯彻基佬,尽管他说的是一个很好的基佬。普菲斯彻问他为什么提起这些,乌德提到温齐格怎样“变得下贱起来”,而他不知道要怎样用别的词称呼上校。桃桃这样回应:“除非是我的确搞错了,亲爱的,那么我上一次看起来也就只是个人而已。”在另一个场景中,当乌德和罗森在回忆过往,并且对普菲斯彻的健康感到担忧的时候,他们都承认了对上校的爱,乌德自问问什么自己要向罗森承认这一点,罗森回到说,因为上校“病得很重”,而他们都想知道如果普菲斯彻去世了会发生什么。他们开始考虑各种可能性,并且开始落泪。罗森想知道这是否说明了他的软弱,但乌德说“啊,这只是人之常情。”
普菲斯彻的谦卑,礼貌,和对人的关怀成为了他颠覆这个父权制结构的最大工具,而这种颠覆表现在了他对其他角色人格的影响上。桃桃遵守着他所谓的“传统价值观”,而这常常与纳粹的价值观相悖。这些传统的价值观并不承认非我族者其心必异。所以早前桃才会提到我的营里没有敌人。这些价值观是忽视了当时流行的种族纯洁的概念的,甚至于是无视任何其他在同胞之间划分等级或者建立等级制度的意识形态的。
这些价值观的转变和传播过程包括这一事件,温齐格开始在当地的季院弹钢琴,情不自禁地弹到了当时禁止的爵士乐(《文化冲击》)当469营的人开始鼓掌的时候,温齐格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并逃了出去。后来,普菲斯彻追上他,命令他在乌德的婚礼上演奏,温齐格碎碎念“这就是你向软弱屈服时会发生的事情”,对此,普菲斯彻回应道:“不亲爱的,这是您在尝试抛弃上帝给你的天赋之种时的情况。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自己生根发芽。”温齐格陷入了绝望的情绪中,“这会是漫长的道德滑坡的第一步。”而普菲斯彻想的是“我们正希望如此”。这种变化或许有些微妙,但对温齐格而言,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开始。
罗森和乌德也在普菲斯彻的影响下发生了变化。乌德从恐同到爱上套上;而罗森则发展出了一点没干。新的生命也是使得战区人性化的一种东西,随着普菲斯彻和贝蒂的孩子来到营地,每个人都行动了起来。例如,当乌德对温齐格和玛尼待在一起太久表达不满,因为温齐格会给孩子洗脑时,普菲斯彻却向他保证,“小孩本身就是对抗成年人愚蠢的武器…….科加斯没有幽默感的肤浅政治是不可能有机可乘的。”
在故事《喉舌》中也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变化,它将读者带回战后的德国。在这种情况下,边缘的人退回到了中心,失去了之前的自由。普菲斯彻必须掩盖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并小心行事,甚至他的着装也发生了改变(图4.17)。这个故事是系列漫画中最黑暗的。读者知道了普菲斯彻被迫犯下了一些罪行。这里的一个黑色幽默是,普菲斯彻在北非时能庇护美国人(他们的战俘杰夫)免受许多战争的恐怖,而当他回到德国时,他的营不得不去对那些被美国铝热炸弹爆炸烧伤的同胞进行安乐死。
普菲斯彻由于负罪感,在故事的前半段一直表现得像个垮掉得人,直到与罗森团聚为止。在这次团聚后,生活逐渐恢复了常态。但信息依旧是清楚得,边缘人在边缘地带有着最大程度得自由,而一旦他们回到中心,改变或者颠覆霸权得力量就会减弱。颠覆的元素减少了,但并没有完全消失,普菲斯彻和罗森住在一起,经营着小生意,而罗森在黑市中也异常活跃。权力的结构必定发生了变化,现在边缘人屈服于中心,与普菲斯彻在非洲时相反。读者们应该想起他第一次到达非洲得时候与他哥哥的对话中关于允许自由的部分。他将那里描述为一片光明的大陆,而在普菲斯彻回到黑暗的欧洲大陆时,读者能很明显地看到这种对比。
图4.17 穿着成套西装的普菲斯彻
来源:沙漠之桃#28
自1980年中期以来,酷儿漫画的情况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漫画中关于男女同性恋的描写也越来越频繁,甚至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尊重。即便是超级英雄种也出现了同性恋。Dillard的论文探究了媒体对北极星,一位同性恋超级英雄的炒作,注意到了其他漫画公司在更早的时候对同性恋角色的刻画以及漫威在描绘同性恋角色上的懈怠。Dillard提供了一份有用的附录,列举了许多当代主流和独立漫画种刻画同项链的例子。Darren Roberts在《本能》上的文章也概括了超级英雄漫画种最有名的同性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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