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我死了

（作于2006.5）

旧文：我死了

我死了

——我知道我这是死了

在彻夜狂乱的挣扎之后

在这个宁静的早晨

我感觉到灵魂无声地游移出我的躯体

在恋恋不舍的最后瞬间

我有了一条漂亮的尾巴

慢慢从我的躯体中诞生

我看着我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的身体

我知道

身体已经成为了没有价值的尸体

人们将抬走它

人们将埋葬它

人们将围绕着它叹息

或者哭泣

然后，就是遗忘

妻子静静地坐在病床边

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死去

她空虚的眼睛看着虚空

此刻这个憔悴的女人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寡妇

在疲乏不堪的内心还对我的存在怀抱着一丝希望

犹如我在空中飘荡的并不存在的灵魂

我飘下去

我试图吻她

最后一次吻这个女人

吻这个把自己的一生许配给我的女人

吻这个曾经以为可以在我这里获得幸福的女人

吻这个把我看着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的女人

吻这个在我离开世界之前唯一守护在我身边的女人

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原来这是不可能的

原来灵魂不可能扰动存在的世界的一切

当我试图吻她的脸庞的时候

我发现她的身体也是空虚的

在我吻我妻子的这个时刻

我获得生前试图获得的真实

我寻找我的女儿

我说，女儿呀

这时候我感觉到我哭了

我哭了但是没有声音也没有泪水

我来到她的床边

她还在梦乡，胖乎乎的小手优雅地枕在自己的头下

枕头边还放着图画书

是拇指姑娘的故事

这是我曾经给她讲过无数遍的故事

女儿，爸爸要离开了

爸爸离开了你将没有爸爸

对不起，是我使你没有了爸爸

我不知道你将如何面对没有爸爸的以后的岁月

想到你没有爸爸的人生

我的灵魂变成了痛苦

我想在灵魂中再一次死去

彻底地死去

于是我迅疾地飘向天空

飘在城市的上空

我疯狂地盘旋在城市的上空

我发现灵魂的飘荡永远不会劳累

在我的下面

世界依然在忙碌依然在喧嚣

依然以算计和阴谋在进行无意义的一切

我知道灵魂无法扰动这个世界的存在

不然我将现身

伸展开我的翅翼阻止这一切

我转身往远处更高的天空飞去

飞过一只飞的老鹰

它在我飞过的时候

发出一声苍老的鸣叫

不知是给谁预告我的来临

旧文：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