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被师父养大,一直生活在深山里,从未见过外界的模样,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但是刚刚做完早课后,师父对他说“静水,准备准备,我过几日带你下山。”
他兴奋地多吃了一碗饭,对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好奇,师父只是摸摸他光秃秃的脑袋,准许他晚些再识字。
要下山了,他一整天都都念叨着要带些什么,连识字都不太专心。
山下会有很多人吗?山下真的有师父所说的糖葫芦吗?
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问,搅得他夜里睡不着觉。
日子好难熬啊。
好在日子终于到了,他早早收拾好,坐在院子里等待。
一路步行下山,路实在难走,磨的他的脚起了几个大泡,师父帮他上完药,告诉他,这也是一种修行。
他似懂非懂,只是脚好受了很多。
山下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有好吃的糖葫芦,更有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意儿。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新鲜的气味,他喜欢这种生活。
师父不时摸摸他的光头,教导他要抱守本心,方得始终。
他还是没有听懂,但他渴望成为像师父那样知识渊博的人。
师父带他去了镇里的大户人家,在那里他们被好生招待,吃穿用度一一备齐,他像生活在一个不敢奢求的梦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他似乎快要忘记山里的生活。
师父每天不知道忙些什么,只是一直把他留在主人家里。
主人到是很喜欢他,常常摸他的头捏他的脸,让他要听师父的话,要好好吃饭。
好生奇怪,好似在哪听过。
过了半年之久,他已经长高了一些,开始思念山上清净的生活。
夜里,师父又披星戴月而归,他问起师父,师父仍然摸摸他的头,“快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他早早准备好行囊,带上主人家送他的新衣服。
师父带着他回到了山上,生活再次归于平静。
那天晚上出门,他发现了一种无名的花,得于师父近来卧床咳嗽,没有和他一起出门。
那朵小花环绕着淡蓝色的微弱的的光,美的如梦似幻,像无数次他梦中的光晕。
于是他的心中有了一个秘密,再后来,他每天都要照顾他心尖上的小花。
师父的咳嗽好像没有那么严重了,常常坐起来注视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背影似乎有些忧伤。
时光飞逝,一眨眼间,他长到了十六岁,师父不再摸他的头了,只是会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长大了呢?
再过几天就是他十七岁生辰了,师父说,会把庙里的最大的那个木鱼送给他,那是师祖留下来的。
他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的花,只是他的花不见了,多了一个身穿水蓝色纱裙的女子告诉他,她就是那朵花,十年前因为重伤而变回了原型……
她说,多谢他多年的照顾,愿……
他没有听清,转身回了庙里,再也没去过后山,他只知道,花,不见了。
几天后,师父一早起来给他下了一碗长寿面,将装有木鱼的木盒郑重地交给了他。
他心中的花好像又回来了。
过了大概一个月,镇子里有百姓上山来找师父,说时常有牲畜暴毙在笼子里,但奇怪的是都被吸完了血,传闻着就成了妖怪作祟。。
师父随他们下山,一个月回来后,还带着那朵花,她神情冷漠,跌跌撞撞朝我走来。
那种像做梦一样的感觉又来了。
他忘了他怎样说服了师父,但师父放过了那朵花。
她朝他感激地笑笑,隐匿而去。
再见到她,是在他的十八岁生辰上,师父没了。
师父临死前告诉他,抱守本心,方得始终。
他抱着师父干瘪的身体,发誓让她血债血偿。
他找了她三年,最终一剑结果了她,他成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和尚。
那些无人知晓的秘密随着故人的逝去,被埋葬在了地下。
师父,对不起。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爱做梦的小孩,再也没有了师父的护佑,再也找不到那朵花。
在漫长的余生里,他终于洞晓了当初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秘密,懂得了那些眼神背后的含义。
他收养了一个孤儿作为自己的徒弟,法号空舟,那曾是他师父的法号。
空舟之于静水,水静,则舟不渡。
在生命的尽头,窗外的昏黄中,他又开始做梦了,梦见了师父带着小花来看他。
梦醒了,床头的烛火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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