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腊月二十八

晓亮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爸爸正坐在他的床边。晓亮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边抻懒腰边说：“爸，进来咋不敲门呢！”

“我进来有什么关系，还用敲门？”

“我都这么大了，尊重点隐私。”

“你也知道你都这么大了，你要是带媳妇一起回来，我绝对不进来打扰。”

“好了好了，我错了，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随便进。”晓亮把头缩进了被子里，说。

“饭菜都热好几遍了，快起来吃饭。不早了！”爸爸说完一下掀开了被子。

“哎！别——”晓亮赶忙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咋不穿衣服呢？”爸爸也愣了一下，问。

“我昨天收拾东西比较匆忙，忘带换洗的内衣了，准备今天出去买的。”晓亮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

“把这个换上。”爸爸拿来了一套红色的内衣，说：“新的，你姨给你买来过年穿的。“

“啊？红色的啊，我不习惯穿红的啊。”

“过年就要穿红的，喜庆！”

“可我又不是本命年。”

“不是本命年穿红的也好！”

上午阿姨不在家，基本上每次晓亮回来，阿姨都会去跟她的姐妹们打麻将或者去看她自己的儿子，不怎么在家待着，像是故意避开他似的，晓亮也不去深究到底是她不喜欢跟他相处，还是她希望给他们父子俩更多的机会独处，以方便说些知心话，反正她不在家，晓亮感觉自在很多。

阿姨原来的老公是得病去世的，后来认识了晓亮的爸爸，两人背着晓亮暗中交往了两年，终于在晓亮高考结束后，公开了关系，正式结为夫妻。晓亮虽然找不到任何反对他们结婚的理由，但是心理上一时还无法接受，用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情。

阿姨带着一个儿子，跟爸爸结婚后，她原来的公婆怕孙子在新家庭受气，于是坚持让孙子跟他们住，但是S市巴掌大的地方，两家住的不远，阿姨和她儿子经常互相探望。

爸爸早睡早起，早饭早就吃过了，但晓亮吃早餐的时候，他还是坐在餐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晓亮知道他真正想要聊的是什么，但故意装糊涂，想看一看平时喜欢直来直去的爸爸，这个圈子究竟要兜到什么时候。

果然在晓亮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的时候，爸爸问起了那件事：“你跟给你介绍那丫头联系了吧？”

“啊，联系了，约好见面了。”晓亮把粥喝完，丛容地把碗放在桌上后，回答道。

“嗯。”爸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谈话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多了：“什么时候见？”

“初一！”

“啊？怎么能约初一呢，初一得去给你爷拜年啊！”

“人家忙，就初一有空，我有啥办法！”

“……”爸爸一时竟也无法反驳。

“哎！爸，我在跟你捋一捋，别整差了。这位姑娘是我大爷家大姐……”

“你大爷家二姐！”爸爸纠正道。

“啊，我大爷家二姐夫单位同事的朋友……”晓亮从头开始。

“你二姐夫同事的发小。”

“啊，我大爷家二姐夫单位同事的发小的老婆教过的学生……”

“他发小老婆的同学教过的学生。”

“啊，我大爷家二姐夫单位同事的发小的老婆的同学是一名老师，这个姑娘，是这个老师的学生。”

“这回对了。”

晓亮打心眼里钦佩眼前这位老父亲的记忆力，看来自己将来绝对不会为爸爸有可能得老年痴呆而担心。

确定完这曲折离奇，错综复杂的关系后，晓亮放心了，这次跟这女孩成败与否，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记得有一次，爸爸的一个朋友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相亲，对方相中了他，但他没相中对方，对方非逼问晓亮原因，晓亮也是个实在人，说人家丫头长得丑，结果导致了那个朋友跟爸爸绝交了。

爸爸那时候显然很不高兴，但是并没有对晓亮表现出来，怕影响晓亮对相亲的积极性，但是无论如何，经过那件事后，晓亮对相亲这种事是越来越不上心了，虽然后续还相过几次亲，但他坚持要先看照片，再谈见面的事。

早在去年国庆的时候，爸爸就给丁晓亮介绍了这个叫李小红的姑娘，人家是距S市不远的省城的一所重点中学的在编教师，工作非常好，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省城很多人家想把孩子送去那里读书都寻不到门路。看照片李小红有点胖胖的，但是还挺端庄的。但丁晓亮还是不想见，因为自己没有回老家的打算，对方的工作这么好也不可能辞职去深圳，这问题无解啊，但是爸爸坚持要见，说两个人要是真有缘分，晓亮的担心和顾虑，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于是在回来前，晓亮与那个姑娘联系了，没想到对方也是“老司机”了，对路数门儿清，也不兜圈子，约好过年见上一面，回去各自交差，都过个消停年，对方还建议时间就定在初一，因为初一要跟父母回长辈家拜年，免不了要跟七大姑八大姨见了个遍，那个档口出去避避，也落得耳根清净。一番剖析，让丁晓亮大为折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