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我不约

警察叔叔，我不约

文/韩仁晨

1

段毓认识顾祁的那天刚好是情人节，彼时正值正午，南城阳光大好，两人都在咖啡厅，坐的还是前后座。

段毓运气爆表，第一次相亲就遇到个奇葩女人。

女人：“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

女人长得挺清秀，画上淡妆，也是个小美人，然而段毓并没有被美色所迷，从女人的神情看来，他认为接下来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所以他很直截了当地拒绝，虽然他的拒绝并没有什么卵用。

女人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当他的拒绝是放屁，自顾自地道：“我们都是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

“不，我不是，”段毓打断她，“我只是被逼的。”

女人愣了下，看了段毓一眼，不想放弃难得合自己“口味”的颜值，接着道：“废话不多说，我直接问了，你有房有车吗？”

一瞬间，段毓想起一个相亲段子，跟着反问：“我有房有车，但你是处女吗？”

女人：“……”

“就算我没房没车，将来也会有的，但如果你现在不是，你将来会是吗？”

女人默了两秒，“我过去是。”

段毓“哦”了声，挑眉：“我过去有房有车，但因为投资已经赔掉了。”

女人脱口而出：“你过去有房有车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过去是，跟我又有毛线关系？”

女人：“……”

大概是段毓嘲讽的语气太刺耳，女人满是怒气地指责：“如果你爱我，就应该爱我的人，而不是那层膜。”

“哦！”段毓漫不经意道：“如果你也爱我，就也应该爱我的人，而不是爱我的房和车。”

女人：“……”

过了半晌，女人绝地反击，“那你是处男吗？”

段毓挑着唇，“不是。”

“那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女人终于找到可以反击的理由。

段毓不慌不忙道：“那你有房有车吗？”

“没有。”

“那你凭什么要求我非得有房有车？”

“噗嗤——”听了半天热闹的顾祁终于忍不住笑场。

段毓寻着声源，回头。

顾祁握拳轻咳，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只看段毓的脸，斯文俊秀，挺直的鼻梁上还架着眼镜，不说话的时候是幅乖学生模样，哪晓得嘴特贫。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顾祁笑道。

继续？当然不可能呢！

女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就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当单身狗。”

这句话是喊出来的，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听见了。

“噗嗤——”顾祁又忍不住笑。

段毓忍无可忍地转过身，白他一眼，“大哥，这是公众场合，能不能不要发出如此不和谐的拟声词！”

顾祁没听懂，过了两秒，明白过来，又是“噗嗤”一声。

段毓无语了，“啥毛病，小心我找警察叔叔举报你。”

“我就是警察。”

“哦，那正好，你去自首吧！”

段毓嘴贫得很，打嘴仗很是厉害，顾祁平时挺绅士的一个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呢，和段毓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完全忽略了相亲女伴的存在。

他乐了，对面相亲的女人可就生气了，拎着包，阴阳怪气道：“哟，话这么多，一见如故啊！你们慢慢聊，今天情人节，祝你们百年好合！”

段毓：“……”

去他妈的百年好合，他是钢铁直男好吗！

2

咖啡还没喝完，秉着不浪费的传统美德，段毓决定打会游戏再喝。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

忽而，眼前闪过一片黑影。

顾祁坐到段毓的对面，双手手肘撑在桌上，身子前倾，“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祁。”

很标准的男低音，带着微微磁性，离得近了，仿佛带着电力。

段毓下意识挠挠耳朵，随意抬眼一瞥，恰好望进顾祁那双墨黑的眼。

内敛的内双，噙着笑意。

段毓双手一顿，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女人说的“百年好合”，总感觉这个男人不怀好意，看他的眼神毛毛的，再一看，因为情人节的缘故，咖啡厅都是“男女搭配”，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坐在一桌，简直不要太格格不入。

顾祁：“刚刚那个，是你相亲对象？”

“废话。”

段毓用关闭智障儿童的眼神看他，顾祁摸了下鼻子，这不是要找个话题聊下去吗！

“我看你挺年轻的，怎么就相亲呢？”

“我看你挺老的，难怪要相亲。”段毓怼他。

顾祁也不生气，接着问：“你多大呢？”

“反正比你年轻。”

“我今年三十二，你呢？”

“哦，奔四的老腊肉呀，我是二十四岁的小鲜肉。”

顾祁扶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段毓被那眼神看得发毛，不经意低头，猛然发现，怼人来了忘了游戏，他早就被爆了人头。

顾祁瞥了眼他手机，笑着道：“要组队吗？”

“你老腊肉的年纪还耍王者？”

顾祁：“……”

“那你什么级别？”

顾祁不语，拿出手机，露出“大佬”地蜜汁微笑。

十分钟后……

“没想到你这老腊肉游戏耍得还挺好。”段毓表示很满意。

顾祁无奈，句句都在调侃他的年纪，嘴真够毒的。

3

出了咖啡厅，两人已经互加了微信，有件事令段毓十分惊讶，原来顾祁真的是警察，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段毓表示，他只是想让顾祁带他打游戏。

“你现在要去哪？”顾祁问道。

“网吧，”段毓朝前走。

顾祁跟上脚步，和他并排而立，“我和你一起。”

闻言，段毓脚步一顿，难言地看了顾祁一眼。

虽说都是相亲人士，但段毓今天穿得十分随便，白T加上破洞牛仔裤，就差一双人字拖了！而顾祁正相反，穿得很是得体，起码185的高个子套上衬衣西裤，活生生的一个精英人士。

现在，这个穿戴得和网吧格格不入的精英人士说，要跟他一起去网吧？

“祝你们百年好合，”不知道为啥，那个女人的魔咒又在耳边响起，再看顾祁唇边的笑意，段毓恶寒地抖了抖身子。

“大哥，你不会是个gay吧？”

顾祁面不改色，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神情，含笑不语，却是默认了。

“卧槽！”段毓恨不得跳出三丈远，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虽然这么问，但段毓从没想过顾祁会承认。

顾祁长得十分英俊，肤色不是奶油小生的白，而是性感的古铜色，衣袖挽了几圈，露出结实劲瘦的小臂，整个人显得非常地man，完全不会让人把他和“同性恋”这个词联想到一起。

顾祁瞧他反应，低着声问：“你反对同性恋？”

“不是，”段毓摇头，真爱不论性别，他又不是啥老古董，不过，“你别打我主意，我不搞基，我直的，比笔还直，钢铁直男。”

顾祁笑了笑，“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挺有趣的。”

“所以引起了你的注意？”

拜爱看狗血小言的妹妹所赐，段毓自动将这句话转变成“呵，女人，有趣，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呃……段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想多了，我看你挺有趣，想交个朋友。”

“哦，希望这个朋友只是单纯的朋友，”段毓再一次打预防针，“先说好，警察叔叔，我不搞基。”

顾祁“嗯”了声，露出一个意味声长的笑容，他骗了段毓，其实他是有企图的，他觉得段毓有趣是真的，想跟他交朋友也是真的，只是，他希望这个朋友关系能够发展得不单纯。

感情是最难说清的事，不可捉摸得莫名其妙，顾祁不能否认，他的确对段毓产生了好感，虽然他们才刚认识。

4

之后的一个月，顾祁隔三差五地约段毓，他从来都是个有耐心的人，不急不燥，悄无声息地侵入段毓的生活，段毓也早已经放下了戒心，以为他是真的想跟他做朋友。

在顾祁的伪装下，两人的“友情”迅速升温。

有人说，和警察做朋友遇到命案的几率会比常人大得多，的确如此。

进警局之前，段毓给顾祁发了条消息。

“你和死者关系怎么样？”问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这件命案已经排除他杀，现在只是例行录口供。

“关系一般，不常说话，”段毓愣愣地答。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以如此惨烈地方式死在他的面前。

死者小何，和他是一个公司的程序猿，印象中，是个很腼腆的男孩，说话容易脸红、结巴，就是这么腼腆的男孩，最后竟然会用自杀决绝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可以走了。”

口供录完，段毓浑浑噩噩的离开。

走到门口，刚好碰见赶过来的顾祁。

“没事吧？”语气焦急，看得出他很担忧。

“我没事，”段毓叹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找个人聊聊。

顾祁把他带到休息室，给他倒了杯热水。

“谢谢，”段毓抿了口，眼垂着，显得很没精神，和平时的他反差甚大。

顾祁也不说话，段毓需要的应该是作为聆听者的他。

“老实说，其实我挺讨厌自杀的人，没责任没担当的人才会自杀，但是小何，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嗯，”顾祁应了声，并不发表态度。

“你知道他因为什么自杀吗？”

“不知道。”

“他是同性恋。”

闻言，顾祁神色如常。

段毓看了他一眼，“你都不惊讶？你不也是同性恋吗？”

“所以呢？”顾祁反问他。

段毓撇嘴，低声道：“所以他自杀个毛线，同性恋这么多，人家都不自杀，他干嘛要在乎别人眼光。”

小何自杀的原因很简单，他受不了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想到顾祁大大方方地承认他是同性恋，段毓不由叹息，“如果他也像你一样脸皮厚，也就不会自杀了。”

被说脸皮厚的顾祁没和他贫，正色道：“其实我挺能理解小何，谣言和异样的眼光，向来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听你这么说，似乎还是个有故事的人？”段毓有点好奇。

“没什么故事，除了是同性恋，我的人生很平淡。”

“那你说得那么感同身受干嘛？”段毓切了声，又想到顾祁都三十二了，以前说不定有感情经历，莫名地，他有点不得劲，可心里又特别好奇，遂打听道：“你都是老腊肉了，以前肯定谈过，就没那么几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

“没有，”顾祁是宁缺毋滥的性子，很是洁身自好。

段毓笑了，有几分窃喜，又嘻嘻捏着下巴，轻挑着语气调侃，“这么说，你这老腊肉莫还是个老处男？”

“不及着你这个小鲜肉身经百战，”顾祁大大方方地承认，反过去揶揄，笑得意味不明。

他还记得一个月的咖啡厅，和段毓相亲的女人曾经问过段毓是不是处男，段毓否认了。

说到这个段毓有点莫名的心虚脸红，当时的回答自然是骗那个女人的，活了快二十五年，他就谈过一次，还是早恋，自然没偷尝过禁果，所以说，其实他也是个处男，而且，高中唯一的一次早恋让他觉得女人是种很烦人的生物，完全没有再谈恋爱的欲望，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地就被逼来相亲。

“我走了，下午还得上班。”

顾祁把段毓送到门口，段毓看着他，欲言又止。

顾祁笑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后天我生日，晚上约几个朋友一起玩，要不要来？”

“行，”顾祁答应得很快。

段毓勾了勾唇，年轻的脸上满是笑意，“到时电话联系。”

所谓“温水煮青蛙”，段毓没有察觉到，顾祁在他心里的地位正在慢慢上升。

生日聚会这种事向来是关系很铁的朋友之间的活动，不过一个月，顾祁已经被段毓归到那个范围。

5

段毓二十五岁生日过得非常不开心。

那天晚上，南城吹起了微风，吹散了人们的燥热，天上挂满了星星，只需抬头，繁星就会在一瞬间坠入眼中。

段毓从火锅店出来接电话，抬眼便是这般美景，可他的心情，却是与之相反地糟糕透了。

“卧槽！顾祁，你竟然放我鸽子。”

“有紧急任务，我很抱歉。”

“你别说了，这次不来你以后也别来了，”段毓暴躁得很。

如果可以，顾祁也想去，但是得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轻声安抚道：“生日礼物我明天会补上，别使性子。”

“你以为我缺个生日……呃不对，你说谁使性子？”

卧槽！使性子不是女人才干得出的事吗？

“不说了，我挂了，”段毓觉得自己生的气很莫名其妙，人家有正事失约他干嘛要生气？

顾祁还来不及说“生日快乐”就被挂了电话，听着电话忙音，只得无奈摇头。

出来找段毓的庞桑听了半天，等他挂了电话才奇怪地问：“你谈恋爱呢？”

段毓一愣，“没有啊？”

“听你接电话那语气，我还以为……”

“以为个屁！”段毓打断他，气得瞪眼，“那是男的！男的！”

庞桑嘟囔道：“男的就男的，你别激动啊！”

段毓能不激动吗？庞桑听个电话竟然以为他和顾祁在谈朋友，苍天！他比笔还直好吗！

吃完火锅才九点多，庞桑提议去唱歌玩玩。

“没钱，”段毓一点都不想去，无聊透了。

“没钱没关系，你今天是寿星公，哥几个请你，”庞桑勾着段毓的肩，后面两个朋友也都推着他，拥着一起去了KTV。

包厢里，他们三个唱着，段毓觉得气闷，开门出去透气。

这一出去，还碰上了熟人，以前的大学同学刘航，家里很有钱。

刘航人品有问题，人浪，大学搞大了一个女同学的肚子，让人堕胎，私底下有人传他是双性恋，段毓唾弃这种人，在学校从来不和他接触，刘航也不大瞧得惯段毓，也不知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拉着他一口一个“兄弟”，喊得亲热无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段毓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刘航身边还有三个人，段毓被抓住，推搡着进了包厢。

“刘航，你发什么神经？”

刘航用的劲很大，段毓手被抓狠了，挣脱后满是红痕。

“啧啧，瞧着细皮嫩肉的，”刘航语气夸张，脸上尽是恶意的笑容，他常年混迹健身房，裸露在外满是油光的肌肉让段毓一阵恶心。

有人起哄道：“我说刘航你也太不温柔了。”

“心疼，心疼死我了，”刘航说完，便是一阵大笑。

包厢里一共十几个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段毓察觉到了危机，默不作声地往门边挪。

刘航发现了他的动作，收了笑声，露出无声的冷笑，“老同学，咱们还没聚聚，你说你跑什么？”

立马，两个人挡在门口。

这些年，刘航玩得更开，就连毒品也沾上了，他刚刚吸过，性质高昂，今晚会碰上长得俊秀的段毓，实属意外之喜。

段毓紧了紧拳头，暗悔怎么出来的时候没带手机。

这群人和刘航是酒肉朋友，有男也有女，有不务正业的社会男女，也有道上的混混，反正都不是好人，玩得很开。

有两个人，喝了酒就亲上了，神情癫狂，一看就不对劲。

刘航拖着段毓，硬把他拖到沙发边，摁着他的肩坐下，把方才那对男女前面的酒瓶拿过来倒了一杯，“来，喝一杯。”

灯光昏暗，刘航不怀好意的笑意却清晰地映入眼帘。

不能喝，段毓直觉这酒不对劲，再看那男女，边亲边脱衣服，清醒的人会干出这事？

段毓立马起身，打翻酒杯，“你自己留着喝吧！”

“不给我面子？”刘航沉下脸，又倒了杯准备亲自动手灌。

段毓见情况不妙，迅速拿过桌子上的酒瓶。

“嘭——”刘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操你妈！”血从额头流下来，刘航面容狰狞，眼神十分阴鸷，反手就是一拳。

段毓眼疾手快，拿只剩一半的酒瓶子挡住。

刘航使的力大，被扎了一手血。

段毓趁着这些人还没回过神，给了旁边的人一拳，冲到门口。

刘航气急败坏地把酒瓶子从手上摘下去，气得大喊，“快抓住他！”

段毓自然没跑掉。

毒品让刘航的痛觉没那么明显，他随意拿纸擦了擦血，没伤的那只手挥出。

“啪嗒——”段毓被两个人反剪着手，挨了一拳，眼镜被打掉，落在地上被刘航踩碎。

段毓嘴角被打出了血，抬眸，狠狠盯着刘航，刘航被这个眼神刺激到了，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

白色的粉末，是毒品。

“这可是好东西，”刘航笑得邪恶，毒品让他热血沸腾，浑身都在颤抖。

段毓还记得高中有本书，专门写过毒品对青少年的危害。

吸毒容易戒毒难，沾上毒品，人就毁了。

到了这时候，段毓想到的竟然是顾祁。

在刘航的手伸过来那一刻，仰天大喊：“顾祁，我操你大爷，你不是警察吗？怎么还不来！”

“嘭——”

才喊完，门就被人撞开了。

顾祁冲进来几下干翻段毓身后的两人，那利落的身手，帅气的英姿，让段毓觉得酷毙了，喃喃道：“还真来了！”

“我大爷的棺材板摁不住了，让我赶快来救你。”

段毓：“……”

刘航正准备动手，后面跟进来的几个警察直接举起枪，“警察！”

刘航等人愣了，下意识举起双手。

进来的警察有些奇怪，明明有枪可以震慑，怎么顾祁偏要动手？

顾祁表示，这样比较帅，很明显，他达到了目的。

段毓才知道，原来顾祁是一个缉毒警察，晚上接到举报电话，有人聚众吸毒，几个小时后才确定地点是在这个KTV，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吸毒的是哪群人，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在路过段毓所在的包厢是，他听见了段毓的喊声，救了人不说，顺便也抓到了吸毒的人。

6

事情过去一周，顾祁发现了一个问题：段毓在躲他。

那天过后的第二天，他准备补上生日礼物，可段毓拒绝见面，后面几天，不论顾祁以何种理由为借口，段毓都拒绝见面。

顾祁直接去他公司门口堵人，下了班，段毓被堵了个正着。

“你在躲我？”

“没有啊！”段毓否认得很没底气，心虚使然，根本不敢看顾祁的眼睛。

“生日礼物，”顾祁递过一个礼物盒。

段毓接过，“谢谢啊！”说完就想走。

顾祁没拦他，看得出，段毓对他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不然他不会躲他。

的确如此，顾祁没有猜错。

段毓一直都知道女人有英雄情节，可他没想到他也会有，顾祁救了他，感激之余，竟然产生了几分奇妙之情，可关键是他是个男的啊！

段毓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直的，毕竟他是耍过女朋友的，但是如今，却有点不确定了。

又过去几天，再一次见到顾祁是在西餐厅。

段毓下了班就被段云雯拖去西餐厅，让他请她吃牛排。

顾祁坐在靠窗的那桌，对面还有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两人言笑晏晏，郎才女貌，看起来般配极了。

一瞬间，段毓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他拉着段云雯，鬼鬼祟祟地坐到顾祁隔壁，这是家装修不错的西餐厅，每一桌都有遮挡物遮着，以便客人可以安静享受地用餐，所以顾祁并没发现他。

“哥，你要吃什么牛排？”

段毓没说话，他怕一出声就被发现，指指手机，示意段云雯看微信。

“随便给我点个，还有，不要跟我说话。”

段云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搞什么鬼？”

段毓正在偷听，十分专注。

“先前我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如果同意，我们可以商量下婚礼的事，毕竟你和我都不小了，家里比较急，”女人的声音很清脆，段毓却觉得很刺耳，婚礼？

他坐不住了，立马站起身，“你们不能结婚。”

女人和顾祁均是一愣，又听段毓道：“你这人人品有问题啊！”这话是冲着顾祁说的。

“我怎么人品有问题呢？”顾祁哭笑不得。

段毓压低声音，却刚好是女人听得见的音量，“你不是同性恋吗，还跟人家结婚，这不是害人吗！”

女人听见了，并没有露出段毓预想中被欺骗的神情，反而淡淡地笑了，“我知道他是同性恋，就是因为他是同性恋，所以我才和他结婚。”

这下轮到段毓愣住了。

女人没管他，再次问顾祁，“我们结婚，你和我都不会再被父母逼着相亲，双赢的结果，你说如何？”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顾祁目光微斜，段毓着急的神色瞬间映入眼中，看他那模样，恨不得立马替他拒绝，想了想，顾祁低声笑了下，没把话说死，“我考虑一天。”

段毓很生气，等女人走后，迫不及待地问：“你真要跟她结婚？”

“没有啊！”

段毓下意识想松口气，却又听见顾祁说：“我得考虑一天。”

“你……”段毓差点没岔气。

“你急什么？”顾祁笑着问他。

急？他哪急……好像还真有，段毓不说话了，内心在天人交战，一个声音在说，顾祁要结婚根本不关他的事，可另一个声音又说，怎么不关，他是gay，怎么能和女人结婚呢。

可是，他即便是gay也不关他的事啊！

段毓的神色变化顾祁看得清清楚楚，他什么也没说，翘着唇，段云雯却从中看出了志在必得。

卧槽！这基情满满的氛围是什么鬼？段云雯的腐女之魂正在熊熊燃烧，两个眼睛鼓得跟两个电灯泡似的闪闪发亮。

段毓察觉到她八卦的视线，摆手，“小孩子家家，回家凉快去。”

还想看戏的段云雯：“我牛排还没吃完。”

“打包回去。”

段云雯：“……”

7

打发走段云雯，段毓正准备开口，却一时间卡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质问？他以什么立场？

段毓绞尽脑汁，干巴巴地开口：“都说婚姻是坟墓，你可要考虑清楚，你和那女人结婚就是踏进坟墓，更不要说你还是个gay，和她没有感情基础，这样的婚姻是不会长久的，你都是老腊肉的年纪了，得对自己负责，最起码，也得找个自己喜欢的，”说到这，段毓眼神闪烁，试探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有？”段毓声音很大，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大，但是他没想到，顾祁竟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心里有点涩，这种感觉，很难受，也很陌生。

他垂了眸，低声问：“那你喜欢的人知道你是gay？”

“知道，”垂头丧气的段毓让顾祁唇边笑意更深，“不过很可惜，他说他是钢铁直男。”

“是吗？”段毓在窃喜，唇角不自主地勾着，想压又压不住，看起来搞笑极了，又做出一副经验十足地模样，假意劝道：“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是直的，你别硬给扳弯。”

顾祁挑了下眉，意有所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强扭的瓜不甜，刚好有位女士需要形婚，我准备答应，不过，好像他不太赞同，还说我人品有问题。”

段毓：“……”

怎么这场景听着这么熟悉，刚才他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段毓下意识去看顾祁，四目相对，顾祁眼中的笑意似乎已经快溢出来，那眼神，很肉麻！可这次他没起鸡皮疙瘩，反而觉得……怎么说呢，他竟然觉得很享受！

一个大男人用这么肉麻地眼神看他，他竟然觉得享受，这简直有毒！

更有一个想法在蠢蠢欲动，顾祁说的那个人不会是……

段毓咽了咽口水，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小声地问：“你喜欢那人……叫什么？”

“你说呢？”顾祁也把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四目相对，距离近到鼻尖几乎快挨在一起，喷出的炽热气息，不由分说地纠缠在一起。

“咚咚咚——”

活了二十五年，段毓的心跳就没跳这么快过！他想后退，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只能任由两人呼吸交缠，那双眼中，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呆怔的模样。

红霞爬上了他俊秀的脸庞，甚至连耳朵也染上了绯色。

“段毓，”他叫他。

“干……干嘛？”

“承认吧！你弯了，”本来低沉的嗓音在顾祁刻意地压低下更显磁性，让段毓不由地酥了双耳，恍惚间，段毓想起自己刚知道顾祁是gay时说过的话。

他说：“警察叔叔，我不搞基。”

而现在，呃……真香！大型打脸现场。

段毓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正如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扳弯，也许，在他认为女人都是麻烦的生物时就已经隐隐有了苗头。

8

作为一名二十五岁的小鲜肉，段毓开始了他的第二段恋情，对方是名奔四的老腊肉。

年后的情人节，两人看完电影出来，天空竟飘起了小雪。

南市难得下雪一次，段毓激动得像个孩子，立马拍照发到朋友圈，凑到顾祁面前献宝似的给他看。

顾祁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垂眸间，双眼只装得下段毓一人，唇边的笑意十分宠溺。

街上有两个小孩在卖花，哥哥带着妹妹，大的十岁出头，小的只有七、八岁，手上各拿着十几只玫瑰花，那不是花店包装精美的玫瑰，更像是在自家摘的，有雪飘落在花瓣上，融化后留下些许湿意，显得十分清新，就如晨间刚摘的玫瑰，还带着点点露水。

小女孩跑过去拉住顾祁的衣袖，用她的小奶音道：“叔叔，买朵花给哥哥吧！”

叔叔？哥哥？段毓哈哈大笑。

平白无故长了一辈的顾祁无奈地笑，童言稚语给了他狠狠一击，

“笨蛋，叔叔买花应该给阿姨，不是给哥哥，”和什么都不懂的妹妹相比，哥哥显然经验“丰富”，他露出灿烂的笑，“叔叔，给阿姨买朵花吧，哥哥，你也给姐姐买朵花吧！”

叔叔配阿姨，哥哥配姐姐，小男孩露出自得的笑容，他简直太聪明了！

顾祁笑了笑，问他，“在这，你看见阿姨了吗？”

小男孩摇头，“没有。”

“那姐姐呢？”

“也没有。”

“有谁呢？”

“叔叔和哥哥。”

“所以呢？”

“所以……所以……”小男孩所以不出然来。

小女孩举手，奶声奶气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叔叔应该买花给哥哥。”

“聪明的孩子，”顾祁夸奖道，摸了摸小女孩毛绒绒的头，掏出钱包把花都买了。

小男孩还呆愣愣的，喃喃自语道：“不对呀，叔叔买花给了哥哥，那阿姨和姐姐怎么办呢？”

小女孩不懂小男孩三观被冲击的烦恼，拉着他回家了。

段毓吐槽道：“如果这小男孩以后弯了，绝对有你的一份功劳。”

顾祁含笑不语，把花递给他，“给你。”

“我不要，”平生第一次被送花的段毓十分傲娇地拒绝了。

“为什么？”顾祁也不生气，看段毓的眼神十分包容，就像在看使小性子的女朋友般。

出门前段云雯特意跟段毓说过，两攻相遇，必有一受，接花的肯定是受，段毓不认为自己是受，他以前是钢铁直男，现在就是钢铁强攻！

“要送也是我送，接花是女孩子干的事。”

顾祁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也清楚了他在计较什么。

“这种事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了，”段毓脱口而出，“你本事，你以后在下面我在上面。”

“嗯？”顾祁挑了挑眉。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段毓掩耳盗铃，捂着自己耳朵，“你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顾祁不放过他，意有所指道：“我身份证随时都带着，”言下之意随时都可以去开房。

是攻是受，在上在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