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曲伸长脖子,左前方45度角仰视,势必要端庄典雅。维持了3秒,她自己笑的前翻后仰,将刚摆好的心形玫瑰花撒了满床。
曲问我何时能到的时候,我正在迷迷瞪瞪迷失方向百折千回的路途上思考着一个重大的哲学问题:人的一生到底为了什么?修整不完的街道,挤不上的公交,找不到的路,这样的破武汉为啥那么多人想在这安居下来。曲就是,背离恩施,辗转成都,安居武汉。刚在我的母校旁边买了新房,邀我一叙,这样美好的原由,才衍生出耐心和期待。
她老公说我是稀客,安排买菜要亲自下厨。她不断和我位置共享看我离她有多远,计划买菜和接我是否刚好相宜。一路堵的稀烂,她终究先回了家,我也终究还是下错了站。她又出门走很远来接我,我和她都分不清哪条路哪个方向,稀里糊涂就迎面看见了。她朝我跑来,咯咯的笑,一如往昔的样子,穿一件卫衣配上一条长的牛仔裙,白白的球鞋,像一只并不胖的企鹅。
高中毕业九年有余,这样的迎来,寥寥几次而已。
同学的时光里,曲一直胖胖的,留着当时所谓的碎发现在想来也是非主流了。我们在一个宿舍三年,开始时住十来人的大宿舍后来变小住五六人,按说算是朝夕相处,鲜活的也仅仅是几个印象而已。一次是暑假补课高温又停水,坚持了几天大家近乎绝望,后来有学生激进强烈的表达了不满,学校无奈,我们在午休间隙得到了放假的消息,瞬间引发一场近乎失控的狂欢。那时候学校宿舍都是铁架子的上下铺,铺板是木板,时常睡上去都能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当时大家都在床上毫无顾忌的跳和惊叫,曲就睡在中间的上铺,她爬起来反复确认是否真的放假了,怀疑确认冷静狂笑然后惊叫,扯下床单拼命的挥舞。这样跳脱的场面多年后仍历历在目。
她老公在厨房忙,我进门他出来打招呼,做饭的男生是帅的,也稳重,第一次见,并不陌生。曲第一次去和他约会前,我刚好给她打电话,她忐忑的跟我说,她要赴一次约会,她觉得这人不错,我从电话线里都能感受到撩动的气息,觉得有戏。数月之后再讲起,她说因为一次意外,她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和可以依赖,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看到照片,出其的有夫妻相,我想能修成正果。果不其然。
她的新家,临着民大财大,能看见高高屹立的双子楼,有一览无余的湖景。中式风格,大气稳重,宽大的客厅,简单的装饰,透着居家的气息。我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去而悠远的四年时光,感概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高中同宿舍三年,但并不十分亲近。毕业之后几乎失去联系。有一次她和一个同学在成都相聚,给我打来电话,人未识穿,一串串哈哈声倒是连绵不绝。那时候的她已半口川片子,奇怪的口音。两句话都未连贯,她自顾笑的爽朗。我们聊工作琐事,聊他们相聚的趣事,聊高中同学的八卦,她的哈哈声,让人欢喜和轻松。我陆陆续续听人讲过,她在高中毕业之后,下了苦功成功减肥。我向来懒散,对自律的人喜欢和敬佩。挂断电话,我不由想到那个绷着脸,不苟言笑的高中同学,不起眼、微胖、严肃、认真到让人有点不好靠近。到底是我们了解太少还是时光真是偏爱?一个人挣脱了自己加诸于身的诸多套子,变得轻松而恣意,随时能从心底笑出声来。我羡慕这样的人,坚定的认为他们一定与幸福毗邻而居,能轻易的获得幸福。
后来她从成都到武汉,与光军经常厮混在一起。每次他们碰头,总是打电话给我,欢快的邀请,来武汉一聚吧。在这样有的没的电话里,我们发现我们如此相似。我们看不懂地图,分不清左右,转商场会迷路,看电视总喜欢先看最后一集,我们自诩有想法,思想独立,那时候还总莫名其妙的相信,我们所希冀的,迟早都会有。我们这样的人,不会平凡过一生。
第一次见着大概还是两三年以前。我和光军在光谷找了一个永和豆浆的店,点了一杯豆浆,静静的等她前来。在几近失去耐心的时候,她姗姗来迟,吐槽拥挤的公交,感概幸亏我们约她出来,不然她又会在家衣不蔽体的呆两天。会在几近饿死的时候煮一晚清水面,拌一勺老干妈,勉强度饥荒。我们在光谷附件吃了顿火锅,然后一路消食,从光谷走到民大。在教堂坐了一阵,说我们嘻嘻哈哈好像不庄严肃穆。在星巴克前踟躇还是未进去,怕进去了笑太大声会不会显得没有社会公德,然后走到民大,久久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讲到高中的时候崩的太紧,对自己有点苛求,所以并不感到快乐。但她后来想通了。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是精神抖擞的上课、参加各种活动。反观她自己,睡了七八小时后还是很轻易的感到疲惫,尽了很大的能力还是会力不从心。她说:“人与人之间的精力就是有差别的,我们都尽力就好。”我坐在她右边,抬眼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和柔和的面部线条,波澜不惊,微风抚面。
后来的许多的时候,我总能想起那个下午,她说:“人与人的精力就是有差别的,我们都尽力就好”。这样温言的叮嘱,让我试着与自己一次次讲和。
吃过饭,我们窝在沙发上追《人民的名义》,激烈的吐槽、恨恨的数落、深深的惋惜,这样老男人的剧,生怕错过了一句台词。是啊,她是成熟男性的拥趸。那时候她还在京东工作,东哥和奶茶妹妹在一起了。她百思不解网络上的攻击之声,“东哥成熟稳重事业有成,人长的还不耐,为什么不能被奶茶妹妹爱。我要有机会我也爱这样的人,不是爱他的钱,而是爱他创造了财富的种种。”我莞尔,哈哈曲也是深沉的。彼时,她工资不高,郑重的对自己,不至于月不敷出,但没有结余。但她说,房、车我都会有的,但从不考虑嫁给房、车,要嫁给爱情。虽然身无分文,但总觉得这些都不是难事。后来我们躺在床上夜聊到凌晨四点,一遍遍的催促彼此说睡吧睡吧,明早起不来了。她讲她对世俗的格格不入、讲到她对工作也有焦虑、讲到她对结婚的考虑,讲到买房还贷的压力…苦口婆心的劝我,倾家荡产也要买房。我听过很多版本的劝说,唯有她对买房的认识也是我的执念。只是无奈囊中羞涩,至今未置一砖一瓦。而哈哈曲,她相信都会有的,莫名其妙真的有了。但她说,直至今日,不敢任性。几年以前,也在武汉,我们挤在没有缝隙的公交车上,她艰难的伸手抓住车上的一个吊环,随着挤动的人群,晃晃悠悠的站着,大声跟我说:“我觉得自己只适合当领导,在办公室运筹帷幄,批评这个指导那个,不适合做具体的琐碎的事情。”我鄙夷的看她,她哈哈大笑,反复强调“真的,真的是这样的”。
第二天早上她依然很早起来了,在厨房叮叮咚咚的忙活,煮了米酒汤圆,蒸了馒头和红薯。她老公加班去了,她拼命喊懒床的弟弟起来吃早餐。米酒有点甜,我们一人吃了一大碗。我在厨房门口拍了一张她贤良淑德的侧颜。
这个世界多是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有极少数因为懂得和宽容慢慢走到心里去,这些后天的朋友显得格外弥足珍贵。10月6日,哈哈美女结婚了。当她牵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新郎的时候,我在离台上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泪水盈眶,我能感同身受她的幸福,我也因此而感到幸福。这样的情不自禁人生并不多得。唯祝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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