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霜天大地,一片肃杀,愁云朵朵,分外惨淡,清泉冷水溅落在光秃秃的石头上,丛林里窸窸窣窣,不知道又是那些生灵四处乱窜。河床边,偌大的围猎场空空荡荡,只有管道里放出猩红的污水,垂落在纯净的溪泉之中。
“玲姐早!”
“早!昨晚损失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玲姐,我们昨晚检查了一遍,早上特意起了个大早,又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连根毛都没少。猎场里,咱们自己买的和圈养的畜生都没少,那俩好像是自己送上门的。”
“这么好?” 那女的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披风,系着香奈儿的腰带,画着浓妆,挂着夸张的耳环,梳着大背头。她双手抱在胸前,狐疑地问道,她正是钱玲。
“对啊!玲姐领导有方,钱都自己往袋子里钻。” 旁边的男人满脸堆笑,不停地恭维着她。
“哼!算你小子会说话,这样吧!那只猴子全当是你购回来的,在财务那儿去领钱去吧!”
“真的啊!感谢玲姐,爱死你了!”
“瞧你那样子!对了,今天皇上皇有客,你看着准备,我出去一下。”
“我办事儿,你放心,玲姐,安心去吧!”
钱玲仰着高傲的脖子,大摇大摆地从昨晚抓住的猴子和蝙蝠边经过,瞟了一眼,轻蔑地笑了笑。钱宏伟闻到了身边飘过的香奈儿的香水味,昏睡的他猛地跳了起来。
“钱玲...钱玲...站住...钱玲” 蝙蝠抓狂了似的,使劲儿扑腾着他的双翅膀,丝丝拉拉地叫唤起来,吓得走过去的钱玲一个踉跄。
她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对那个男的说:“嘿!管好你的猎物!” 说完,拍了拍上衣,扫兴地离开了。
“嘿!你他妈的,不老实呆着,让我挨骂,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就准备去逮蝙蝠的翅膀。
这时候,被关在笼子里的钱壮壮也被吵醒,看着叔父被欺负士可忍孰不可忍,他剧烈地摇晃着笼子,笼子滚在了地上,很快到了男子跟前。钱壮壮从笼子里伸出双手,死命地抓挠着他。
“啊!你这杀千刀的猴子!” 男子受到猴子的攻击,本能地退后了好几步,他怒火中烧,快速地四下望了望,看见一个细长的盒子,他跑过去,打开盒子,取出一把麻醉枪,对准猴子一枪,不一会儿,发了疯的猴子不在动弹了。
他气愤地跑过来,抓住笼子,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边走边吼:“他妈的,我今天就送你去见‘皇上皇’。”
皇上皇,作为猎场老板的钱宏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狂暴地嘶吼着,拼尽全力拍打着翅膀,锁住他右脚的铁链牵动着整个粗壮的铁栏杆,他不顾一切地拍打着、怒吼着、扭曲着自己的身体。
“咔嚓!” 他折断了自己的右足,瞬间,钻心的疼痛窜上头顶。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能晕,也不能多做停留。忍着钻心的疼痛,他沿着房顶,望着脚下熟悉的路径,向前飞去。终于,他冲出了围场,眼看着不远处,那俩他再熟悉不过的货车,渐行渐远。
“呜呜呜...壮壮,大壮。” 他一边飞,一边哭,直到货车完全消失在他眼前。自从钱壮壮10岁以后,他没再叫过侄子的乳名,如今,他再一次唤起了“壮壮”
另一边,爱丽丝一行并没有回山庄。昨晚,她把车开到距离猎场十五公里开外的路边,在哪儿过了后半夜。早上6点,天还不见亮,他们商量了拯救大小钱计划A.B.C,就调转了车头,准备杀回猎场。途中,晨光熹微时,他们与一辆标着饕餮轩的货车擦身而过后,大概又驱车跑了半个小时。
“我好像听见钱叔的声音了!” 老君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突然睁开眼,焦急地说:“停车!”
爱丽丝刹住了车,打开了车门,老君冲了出来,汤姆随着老君往前赶去,爱丽丝也跑了上去。
“钱叔,钱叔!” 老君摇晃着钱宏伟,他躺在干枯的草地上,断了右足不断流出鲜血,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壮壮。
爱丽丝冲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把蝙蝠捧在手里,立即回到车里。“汤姆,快!把酒精递给我。”
“别管我,赶紧去饕餮轩,赶紧去救壮壮!” 钱宏伟虚弱地叫喊着,声音里充满了将死一般的绝望。
“好!好!汤姆,你来包扎。” 说着,爱丽丝一脚踩下油门儿,车子极速使了出去。罗小小难过地从背包里爬了出来,不知所措地望着钱宏伟。她很难想象当日吃饭时光鲜亮丽的两叔侄会在自己的地盘遭此大罪。饕餮轩,她忽然想到那天吃的猴脑琼浆,大惊失色,不安地在盒子里转了一圈儿。
“爱丽丝,我们一定要快啊!要不然,大壮哥就得跟昨天我们在猎场看到的那些猴子一样了!” 罗小小无力地说着,看着眼前盘旋没有尽头的山路,她觉得这一车人,都身陷无边无际的黑洞之中。爱丽丝没有说话,细小的汗珠在雪白的脸颊上凝聚起来。窗外百草肃穆,裸露的树枝夸张地向上伸展着。
“皇上皇...皇上皇...” 钱宏伟虚弱之极。
“什么?” 爱丽丝着急地问。
“我知道在哪儿!饕餮轩的皇上皇包间。” 罗小小果决地说,她只觉得脑袋发胀,神经紧绷。
“好!汤姆、老君你们留在车里,照顾钱叔。我们走,小小!” 爱丽丝一把捧起罗小小,跳下车,就往饕餮轩冲。
“唉!小姐,您有预约吗?请问您预约的房子在哪儿?” 远远地,门前那两个迎宾小姐慌忙地凑了上来。
“有...皇上皇...快!赶时间!” 爱丽丝一边说,一边走。
两位迎宾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却被爱丽丝着急的情绪带动了,居然也快速地反应,小跑着带着路。
“小姐!这就是...” 迎宾小姐好没来得及介绍,爱丽丝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房里坐着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左右分别有是两位优雅的女士。四人嘴上挂着油光,桌前是精致的青花瓷汤碟。桌子中间,一只猴子被揭去了头盖骨,脑中的脑浆被刨去了一大半,伤口上的血,一些流进脑子里面,被酒精烫熟,变成了乌红色,一些留在外面,那么鲜红,扎人眼球。猴子惊恐地咧着嘴,龇着牙。眼珠暴突,眼球早已经失去神采。
“啊...” 爱丽丝突兀地站在门前,泪如泉涌,她破涕痛苦起来。
食客们面面相觑,惊讶地望着爱丽丝,表示分外不解。衣兜里的罗小小探出头来,看着猴子,她心如绞痛,内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阵恶心的抽搐。她想:作为人的钱壮壮,现在,也跟真正的猴子一样,面对谈笑风生的食客,他是那么惊恐,或者比真正的猴子更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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