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小年

           二十三，祭灶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炖大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帖年画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记得小时候一到小年就会欢天喜地的唱起这首童谣。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对年真切的期待会在小小的童心里瞬间溢满，而这纯真的满怀欢喜的心情即使在三十年后的今天依然还让我异常怀念。至今我也无法厘清那唱着童谣的儿时的我究竟期待的是什么，是美味的除夕饭，大人给的红包，初一的新衣服，还是对家里如此喜气洋洋的潜意识的向往。早岁哪知世事艰，那时，只觉得时光日日相似，唯有年可以让一个家庭里所有的大人们放下琐事，扬起笑脸。也唯有年可以让小时候的我感受到父母内心里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向往和欢喜。只是那时并不知道，童年里这个充满心房的感受其实就叫做幸福。

       我记得每年一到小年，奶奶的生日也就到了。我们全家人会在除夕夜之前张罗一顿团聚的晚餐。老老少少十几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爷爷奶奶端坐高堂，叔叔伯伯分坐两旁，婶婶妗妗坐在下方。小孩子们则围着桌子跑来跑去，时不时偎到妈妈身边吃上两口饭。我的爷爷比奶奶年长十岁，180公分的个子也比奶奶要高出一头。长大后听我母亲讲，爷爷从小父母双亡，稍成年后便给有钱人家做长工，后来在奶奶家帮工时被奶奶看上，这桩全家人都不同意的婚事硬是由着奶奶执着的心意才得以成全。我为此深受感动，也常常会想象这三两句简短描述背后的奶奶，当年内心里藏有多么丰富而坚定的爱情。如今，我的爷爷已经去世七个年头，奶奶也因眼疾视线模糊。而我早已很少回家，有时候会在上班时候接到奶奶打来的电话，只是三言两语她就挂掉了。我知道，没有人能够填补失去爷爷之后的奶奶，内心里缺失的那个世界。偶尔跟她聊天，她还会轻声跟我回忆当年爷爷穿着怎么破烂的衣衫，生活艰难。我眼角湿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或者并不需要什么安慰，所有人到后来都会彼此失去，只愿能像这样永远留在另一个人的回忆里，从不泯灭。

       接近新年的时候，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期。小寒大寒是为冬，房檐下常常挂着大大小小的冰凌。小时候父母上班很远，常不归家，所以我很早就学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长大之后的我有时会想，每一个小孩子比起大人来其实有着一颗多么宽容体谅的心。第一天上学找不到教室，我在学校门口大哭却不会责怪父母。大雪纷飞的日子还不知道穿上棉衣，冻得面红耳赤也不会觉得是父母的错。小时候的孩子对周围的世界怀有如此深切的仰望和深信不疑的爱，从不会对任何缺失产生怨恨。然而就是这样的我们，长大之后会生气抱怨，会偏执嫉恨，会歇斯底里。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会在万丈红尘中保持一颗莲花般的心，但终于还是不知不觉的离初心越来越远。生活的模样错综复杂，何为对错？没有对错。这个世界也不会时时与每一个人步调一致。春暖，夏炎，秋凉，冬寒。朋友对我说:人生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生活状态就好。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深深打动了我。在这尘世之中为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姿态，安心而诚恳的活着。

       早已没有新年的爆竹声声了，但我心里依然有喜悦和祝福腾腾。今天是小年，今天亦大寒。大寒至，坚冰深处春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