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去理发店不到十分钟,父亲就在窗外大声呼喊:“老太婆,赶紧找个创可贴”,喊声里竟然夹着一丝惊惧。
母亲一听,慌得手忙脚乱,针头线脑掉得到处都是。还没找到,父亲就已经进屋。一只手紧紧攥着,只用大拇指,按住另一只手掌根。
“弄啥了?”母亲快速撕开创可贴,父亲松开手,只有蚂蚁夹的一个血珠,连个伤口都看不到。母亲恼了,“伤哪了?恁大个人,还学会老不正经了。”
“刚才明明,明明就被理发店塑料门帘子划了一道口,当时血涌,疼得头都晕了一下,这不赶紧回来包扎么。”父亲何时开始,竟会委屈的矫情?
母亲捏着创可贴,恨恨地贴住父亲的掌根,“一边去”。
“真疼!”父亲瞪眼了,冲着母亲,“得抽根烟压压惊。”不顾母亲的白眼,父亲啪嗒一声,迅速点燃早已攥在手心的,不知谁让的红双喜,笑眯眯出屋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香烟,可不能浪费,要不是怕被母亲当场揪住,受不了那没完没了的叨唠,父亲是真心不愿矫情。
一点伤,一点伤也是伤。父亲心里大义凛然地嘀咕。若不充分利用一下,男人还哪有一点的尊严。
父亲抽着烟正惬意,遐想着未来,又有一天这样的好日子。冷不丁发现母亲黑着脸,一言不发,就在一边上,眼神诡异地揣测,就只是直盯盯,盯着他。
父亲心里发毛,这未来的好日子,难喽。父亲嘿嘿地傻笑。立刻猛地抽一口烟,放下,就地掐灭,回屋了。
母亲仍然跟上,还是一言不发。看父亲择菜、洗菜、炒菜、馏馒头煮饭,就是一言不发。
一连三天,父亲受不了了。主动拉家常,“咱晚上打水煎包吧,要买点羊前腿肉……”父亲看母亲的脸,知道母亲喜欢羊肉,却没看到以往的笑容。“我看芹菜挺好,就包芹菜羊肉馅儿。”母亲最爱的两样菜都出现了,父亲还没看见母亲的态度缓和,讪讪地没意思。
“闺女,你妈想你了。来吃芹菜羊肉包子,啊。”父亲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父亲如此亲切,还芹菜、羊肉,我不由地鸡皮疙瘩一身。
“我不爱吃,你包猪肉大葱的,我就去”,我习惯讨价还价。
“那咋能行?”父亲怕我不去,突然大嗓门,“你妈是咱家领导,我一党员都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又怕我缠磨,瞬间压低嗓音,“少废话,赶紧来。”
“妈,我爸突然说你想吃猪肉大葱包子,看我买的五花肉咋样?”脸皮厚,我强项。
母亲闭一下眼,头转向别处。“该干嘛干嘛,净没事睁着眼说瞎话。”母亲不耐烦我胡说八道,“你爸,最知道我想吃啥”,说完起身,对着父亲喊:“她爸,羊肉买了没?该打水煎包了。”
“正包着呢,你看芹菜羊肉的”,父亲献宝似的,端着一盘子馅儿,举到母亲脸前,“咋样,菜多肉少,香不香?”父亲趁机谄媚讨好,“以后一定不抽了”。
“再抽,每天清早跟我一起颂读,十遍:吸烟有害健康。”母亲说得慷慨大义,父亲一脸的肌肉直抽抽。“闺女不是买了五花肉吗,你俩吃猪肉大葱的吧,省得某些人说我专政。”母亲不屑一顾,背个手,对着我努努嘴,回屋看电视去了。
岁月静好,有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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