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正在远方天真无邪的我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要当爹了。
老婆羊水早破,人已经在医院了。大脑宕机的我只有几个念头回绕在心头:昨天才休的产假,今天就要生了?昨天还和我说一切正常,应该能等到我回来,今天就要生了?
说到这就要说说我的老婆,李老师是个秀外慧中又倔强干练的女人,对生活总是充满计划,作为一个企业讲师的她,口才真的很棒;很久以前,不知死活的我很喜欢和她斗嘴,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我最终放弃了抵抗,并开始以她的标准执行计划。比如,在她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我就和她商讨过休产假的事项,她给的答复是公司希望她能协助开发几款产品,而且已经到关键环节,现在交接工作她放心不下,可见她还是个责任感极强的女人。
当然我的退步是有代价的,定期产检不可延误,万事安全第一,饮食方面也要注意营养搭配。
就这样她挺着大肚子在九个月的时候跟完了最后几款产品,当然担心她身体的绝对不止我们这些亲人,事实上她的同事们也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着。
终于有一天,她开心地和我通电话讲自己第二天要休产假了,开心加兴奋,还给自己准备了很多胎教方面的计划,当然这些后来都没用上,因为只休息了一天,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时的我还在外地出差,在接到电话后,也分不清当时是什么情绪,反正是难以置信和坐立难安占了大部分,僵着脑子开始收拾行李,手脚都在发抖,所有东西划拉到包里,提着就走。
寂静的夜里,靠在车窗上,心里翻江倒海。
喜悦和兴奋这种东西是在孩子出生后才真切感受到的,那时的我只想着赶紧回家。
几个小时的路程在那天夜里显得格外漫长,时值盛夏,可后背一直冒冷汗,一会儿担心胎儿会不会过大,一会儿又担心医院会不会没有床位,万一没床位怎么办。(李老师之前提过,有些医院的产妇都是在走廊上待产的。)
早上五点多才赶到医院,见到躺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李老师,在几个小时的阵痛折磨下,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开口说话,只是眼角滑下一行眼泪,后来在亲人的描述下我才知道,李老师一直忍着直到见到我后才流的眼泪。
那个时候的我感觉心头被一根钢钎狠狠地钉在里面。爱情是什么?有人说那是一种不可描述的精神状态,又有人说那是幸福和痛苦的纠缠浓缩,而我觉得那是一种痛,一种来自灵魂的烙印。
忘记在哪里看过一段话,说是一个女人得有多么爱你才会忍受分娩的痛苦为你生孩子,之前的我只是体会,而这时我则是感受。
约莫一个小时后,所有待产的家属都被请出待产室,天真的我还对李老师说等我一会儿,不曾想到,待产室的通道也被封锁,被告知中午前不能进入。什么是心急如焚?我立刻找到护士阐述我们的情况,希望她能让我进去陪李老师一起度过这重要的时光。
很有礼貌的拒绝打破了我的所有设想,比如,陪在床头默默关怀,产房里陪她渡过痛苦。
我能做的只有傻傻的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希望能看看孤立无援的李老师,虽然只有冰冷的通道。
同样和我在外面等待的还有很多人,空气却静的能结成冰。
门打开,一个护士快速的叫了一个家属的名字,那个男人就在我身旁不远的地方,伴随的是一叠报告单递到他面前。
骨缝全开胎儿却过大,没有把握顺产。因为骨缝全开子宫结构可能会有变化,刨宫产会伴随一些风险,是继续顺产还是选择刨宫产需要家属尽早拿主意,再拖下去可能会有羊水浑浊造成胎儿缺氧的风险。
我看到他的手在哆嗦,纸张在快速的颤抖。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我不敢看也不敢听,我转身走到远远的地方,试图不让自己被护士的话震慑到。
他的选择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我第一次感觉到生活在当今这个社会是多么幸运,是科技的进步让我们有了更多保障。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果决,完美的限制了李老师对糖分的摄入。
特别爱吃水果的李老师在这近十个月内,基本上只和黄瓜西红柿等低糖果蔬做过深度交流,但是李老师糖分代谢能力不佳,胎儿的大小我没有把握。
有的时候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门又开了,还是那个护士,叫了李老师的名字,我怔住,快速走过去。
很顺利,已经送出产房,让我进去看看大人和孩子,什么是喜悦和兴奋,这时候才能真切的感受到。
李老师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旁边一辆小车上一个包裹着的小家伙,护士让我看了手环,确认是我的儿子。其实不用看手环也知道是我的孩子,李老师很漂亮,可儿子完美地避开了李老师的颜值,完全继承了我模样,看到他就像看到极其年轻的自己。
李老师冲我笑笑,说那是我们的儿子,她在产房还拍了照片发给我了,这时的我才拿出手机,果然,微信里李老师发了两个字和一张照片——男孩。
对于孩子的长相,李老师在后面的几个月里满满的都是怨言,她认为就以她的长相,就算不是帅气逼人怎么也得是相貌堂堂,虽然刚出生的婴儿都好看不到哪儿去,但自命不凡的她还是耿耿于怀,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一篇文章后,就不再纠结于儿子相貌的问题,那片文章说的是,基因遗传一般都是父母双方择优继承,她的美丽不及我的平凡。
他是多么的幼小,以至于哭泣的时候都感觉弱不禁风。我的双手太过笨拙和粗糙,只敢轻轻地抚摸他的手脚。护士细致地教了我怎么抱孩子,我认真地学了,看他侧躺在车里,我比划了很久才敢下手托起他,那一刻的我一定是副老来得子的样子,因为我听到了来自李老师的轻笑。
同一天出生的孩子还有好几个,现在想来真应该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毕竟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种缘分,可遇不可求,可惜的是都是男孩。
推着儿子第一次给他接种疫苗,小家伙的表现让我困惑不已,擦药棉的时候哭,扎针的时候不哭,推药的时候哭,拔出针头就不哭了,这是什么情况?看看人家的孩子,擦药棉的时候不哭,然后哭个不停,多带劲。
我回到病房把这事儿说给李老师听,李老师表示:与众不同就是人才。
日子在紧张和忙碌中度过,眨眨眼就满月了,一个新问题又萦绕着我和李老师,黄疸。
李老师多方查证还做了血液检测,不是溶血性黄疸,但这都满月了,不降反增着实吓坏了我们这对年轻父母。
我脑子里总是回荡着医生的话,黄疸过高可能会影响孩子的智力发育,再加上据说男孩的智力基本全部遗传自母亲,我想想李老师的智商,心里着实捏一把汗。
在这我就得批评李老师了,因为药可能会造成孩子消化问题,所以总是断断续续的给孩子吃,导致黄疸降得并不明显。
李老师买了蓝光机,要给孩子照蓝光降黄疸。
可能是眼罩不舒服,孩子并不愿意配合,所以蓝光机计划也搁浅了。
后来就天天拉倒阳台晒太阳。八月九月,两个月过去了,孩子黄疸没什么变化,倒是皮肤变黑亮了,就是那种反光的黑。
不知道是自身还是阳光的功劳,第四个月,黄疸指标终于达到了疫苗注射标准,火急火燎的安排孩子去医院。
“怎么才来打疫苗?”护士问我。
“黄疸刚退。”我也很无奈。
就这样为了赶进度,儿子一次要扎两针,细细的胳膊长长的针,我看着都心疼,可儿子比我坚强,只象征性的哼哼两声,依旧是拔出针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看着我,作为父亲,我心都化了。
同样的场景让我想起几年前陪生病的李老师去扎针,梨花带雨加痛哭流涕。
皮肤白皙的李老师总是很在意孩子的肤色,总觉得孩子不应该哪里都像我,我曾委婉地表示过,我是单眼皮,孩子是双眼皮,这点是她的功劳不容置疑,可李老师总是抓着孩子的手和我作比较,认为你孩子本身可能是白的这点应该随她。(孩子全身只有手是白的,个人觉得可能是阳光浴的时候不如胸背更容易被洗礼,所以才保持了原色。)
现在七个月了,李老师还是会端详着儿子问我是不是白点了?每次我都会表示是白点儿了,看着黑亮的儿子,我也很难解释,手和身体不一样颜色的现象。
时间过得好快,感觉还没怎么抱他,他就长大了。已经快80厘米高,10公斤重了,以前横抱在胸前的小家伙现在都能坐在床上笑着对你说啊呜了,给他洗手洗脚已经能和李老师展开斗智斗勇的脸盆争夺战了。
为了不被时光冲淡这份感受,特地记录下来,也许多年后再回头看看这段文字会是另一番感受吧。
为人父母可能不能尽善尽美,但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
祝天下的父亲们不要过于忙碌,多抽时间陪陪孩子,他们的世界就只有那么大,看不到你,他可能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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