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出门前仔细检查了家里的各个可能出入口,连空调孔都不放过。下了两节台阶之后她顿了顿,又折回去一一确认了窗都锁好并用手机拍了照,防盗门锁了又开,再锁一次。
她知道自己很神经质。
她今天跟单位请了假,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去医院看一看,领导也觉得最近阿桃工作状态欠佳,就批准了,叮嘱她好好调养。
然而阿桃一夜未眠,清晨第一声鸟鸣的时候,她翻身起床,去衣柜里找出最底下的黑色运动套装,对着镜子把长发束在脑后,扣上一顶黑色棒球帽,又戴上运动装的帽子。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副墨镜,可是在家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也许放在单位了吧,只好作罢。最后检查了一遍窗和床底,踏上一双黑色的跑鞋。
“阿桃?这么早出门去晨跑吗?”在楼下遇到了买菜回来的对门阿婆,她精神抖擞的样子让阿桃有些羡慕。
“啊……嗯,去锻炼锻炼。”阿桃支吾着点点头从阿婆身边溜走。走出一段距离以后阿桃回头,看到老人进了楼道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她往回走,路过保洁间的时候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人也没看到监控,于是她飞快的躲进去,蹲在几把扫帚的后面。保洁间在楼梯口的正对面,她藏在这里能看到进出这栋楼的所有人——除非有人从楼顶下来——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阿桃有被害妄想症,时轻时重的。一开始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至少会迫使她在地铁上多防着点周围的人。后来就慢慢演变为走在路上看到路边停的面包车就很紧张,每一次都觉得只要靠的太近就一定会被拽上车飞驰而去,卖到什么人手里生不如死。她在自己的脑子里为自己安排过无数次意外死亡,从没想过自己会自然老死。
最近她总觉得家里有人——或许不该称之为人,谁知道呢。她想确认一下,但搜查了每一个角落都不见踪迹,于是她想这可能不是人吧。那更好了,比起人,她觉得鬼没什么可怕的,至少鬼不会挖了她的肾。
她这几天夜里总能听到床底下有摩擦的声音,凌晨她能听到,就像是有什么想要匍匐着挪出床底来,每次她都会猛地翻身,然后她又感觉到床下很快的一声缩回去,过一阵子又企图匍匐出来,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天明,她壮起胆趴下去看时,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夜里将又一次出现那种声音,令她头皮发麻。于是她怀疑是自己白天上班的时候,家里进了人,他就躺在自己床下,等待着夜色四合,想要出来却又不敢做些什么。
她要捉住他!
阿桃蹲在扫帚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口,每进来一个人都将他的面容刻在脑海里,和手里的居民名单一一确认。白天过去了,没什么特别的发现,阿桃有些丧气,但她坚持要等到平时自己下班到家的点。依旧没有陌生人。她开始怀疑对方是从楼顶下来的,就像维修太阳能热水器的工人一样,她谋划着明天再去楼顶的小房子观察一天。
从保洁间出来的时候,她有些眩晕,饿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回到家热了一杯牛奶的间隙,她突然想到不如去买一些摄像装备,于是她打消了准备再请一天假躲楼顶的念头,起身出门去买东西。
装摄像头真的太麻烦,配送小哥来弄了好久才终于搞定,阿桃迫不及待打开电脑,开启录像功能。今晚一定是最后一个不眠夜了。
出乎意料的是,阿桃昨晚睡得很香,可能是因为白天蹲点太累了,也可能是有了摄像安心了一点,她没有听到床底异常的声音。起床后她一边吃早餐一边回放昨夜的录像,为自己将要抓到罪魁祸首而感到激动不已。
阿桃最终辞职了,住进一家很不错的疗养院接受长期治疗。她是疗养院里看起来最正常的病人,白天看书练字散散步,还可以去帮助别的病人进行康复锻炼,可一到了夜里就百般奇怪。
那天晚上的录像里,阿桃睡到半夜突然醒来,从床上钻进床底,躺在地板上扭动着身体,小心翼翼的企图再挪出来,不过多久又突然猛地翻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此循环往复十几次,终于将自己挪出床外时,她从地上爬起来,躺回床上去。
第一声鸟鸣,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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