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算短也不算太长的教学生涯中,我接手过基础教育阶段不同层次的学生,游走于公办和民办两种类型的学校。如今在一所高校传道授业,可我还是感到令我心中涟漪泛起波澜应该还是尚中毕业班的孩子们。
我们被绑在了同一个战车上,一起笑过,一起哭过,憧憬着梦想,同时又被残酷的现实撕裂着。
当时每个学生都耳熟能详,可是现在记忆力退化,能够记起名字,并能浮现当时模样的学生中,已经寥寥。不足为奇,根据教育规律,众多学生中,能够给老师留下深刻印象多为班级处于“两头”的学生。他们要么学习成绩优异,乖巧伶俐,一般属于学霸;要么调皮捣蛋,总是招惹是非,令我头大,多数属于学渣。
首先打交道最多的肯定是那些班干部。我们在开学第二天就举行了小型的民主选举,参选者台前演讲,侃侃而谈,阐述自己的打算。共有十多位同学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丁玲、林富、凌飞的尤为精彩,陈辉的尽管沉闷,但为大家服务的表态极为真诚,孔建个子挺高,酷爱篮球,在男生群体中威望很高,只是演讲时有点腼腆,引来阵阵笑声。
然后开始投票、唱票,最后根据票数高低,六名同学顺利组成了班委会。丁玲为班长,林富为副班长,于小洋为学习委员,陈辉为生活委员,凌飞为文艺委员,当然还有孔建为体育委员。
其实,组成班委会的做法我也是照猫画虎,不过有了民主作为保障,进行选举,比较公平合理,最终的结果大家没有异议。我觉得真正体现民主选举的做法,跻身社会后可能极为少见。有的选举是假借民主的名义,表面上看着精彩,其实背后充满了指定和不堪。我觉得那样的选举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因此我很怀念对民主的倡导,一旦权力运行暴露在阳光下,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就会遁逃的了无踪迹。
后来,班委会同学尽职尽责,各项工作有序进行,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这些来自大山或者海边的孩子,比较淳朴,就学习和生活中遇到的困惑,能够主动和老师及时沟通和交流。当然,也有一些“带刺”的学生,也没有少让我大伤脑筋——这就是真实的学校生活,不可能保证每天都是春光明媚,肯定也会遇到狂风大作。
让我纠结的莫过于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就是学生偏科现象严重。有的学生数理化堪称天才,参加省级竞赛能够拿到奖项,但是英语基础几乎为零,连最简单的句子都认不全,更谈不到自如表达。石云飞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每次考试能够跻身年级前十名,可是英语只能考到30分左右。每次考试,草草划上几道,然后等着交卷。我和他谈过几次,他不温不火,也没有说好好弥补英语,也没有说放弃不学,表情极为麻木,让我几乎抓狂。我仿佛看到赛场上,有个人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在奔跑,任凭他再怎么跑,也没有两条腿正常的人跑得快。
其二就是缺勤现象频繁发生。有的学生家庭条件不错,恋家,不到周末总想着回家看看,于是上课时不请假就溜走了。陈顺最为典型。据说,他家承包了池塘和滩涂,专门养殖青蟹和蛏子,发了大财,平时在校花钱也大手大脚。不知为何,大家都称他为“公子哥”,也许这个雅号表明他好逸恶劳。有一次,他趁着体育课,没有请假,偷偷溜回家,我拨通他父亲的电话,然后责令他迅速赶回。到了学校,他坦承告诉我,还没有到家,就马上折返,累得够呛。
其三就是早恋现象猖獗。学生已经接近成年,个别学生甚至已经成年,他们处在封闭的校园,感情缺乏慰藉,爱情却悄悄萌芽。还没有开学时,老叶就提醒过我,要妥当处理学生早恋。我当时很无语,也很纠结。更为茫然的是,我压根不知道谈恋爱的双方是谁。他们在课堂上,在我视野范围内,都在汲取知识,我哪里能看到行为举止有什么异常。对此,我还真需要向高一和高二老师了解学生的详细情况。陈老师高二时曾任过这些学生的语文课,她拿着名单指出那些匹配成对的姓名,要我重点关注。果然,这些学生平时的小动作(如拉拉手等),以及眼神中的暧昧,都证实了陈老师的说法。后来,我还真在处理此类纷杂的情感纠葛上费尽心思。他们要面临高考,为了大家能有好的前程,作为班主任不可能放任不管,但是管理方法不当会造成可悲的是后果——想起来这类事情,至今还觉得头疼不已。
就在教育和管理学生的过程中,我切实体会到了教育工作的复杂和琐碎。酸甜苦辣,全都体验过,也因为语气过重,让学生心塞;也因为学生的顽劣,我也感到心塞。在教学过程中,能够体会到别人在自己的影响和教化下获得成长和进步,自己内心也感到莫大的幸福。遇到挫折时,也心生怨恨,抱怨自己此行江南意义何在?在不断纠结和彷徨中,日历一页页翻过,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也就不再枯燥而乏味起来。到了十多年后的一个下午,我竟然开始思念起那些早已成为社会建设者的他们,尤其看到微信或QQ空间他们幸福的笑脸,可以说,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内心会因为他们而漾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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