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19 15:22:32)
大姐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五天来发生的一切,还真是没我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一片和谐......
母亲这几天内和嫂子发生过口角,然后嫂子就不停地抱怨说,她最后悔这次去我那儿了,把母亲接到了她们家中,都不是她的本意,是她的儿子硬让她这么做的。她年轻的时候就知道母亲难伺候,这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了。母亲还和她当面对质过,问当时回老家是不是她当面要求的.....
母亲回老家确实是嫂子的意思,但她当时确实不是为了要尽孝而接她回来,而是她看到母亲当时病已经严重了,担心母亲在外面去世,不好再进她家的门。我们这有个讲究,就是老人要在自己的家里寿终正寝,如果去世在外面了,那就不能再进自己的家门了,要停在外面过后事。但一般人这样都做不出来,不可能让自己的老人去世后还进不了门吧?非要进不可的,对这一家将来都不太好。其实这些都是些迷信讲究,但嫂子很在乎这个,她让母亲赶紧回,主要是出于这个方面的考量。
所以当时我从外面一回来,还没到医院,在家里见着她,她就催着我赶紧送母亲回老家。
但她也许没想到的是,母亲回家后倒是一切平稳,反倒是由于自己的坚持,把照料老人的重责,极不情愿地担在了自己身上 ......
由于一切的孝道都要靠经济基础作支撑,农村的亲情实际是很淡薄的,众人老子没人养的事也不少见。哥哥是五六年生人,童年刚好生活在六零年那段中国最艰苦的时代。他们弟兄三个,他父亲养活不了,曾经两次把他扔到田野里让他自生自灭,甚至想着让狼叼去算了。可这个孩子也许是命大,几天了还在地里哭嚎,好心的人就劝父亲权当救条命行个善,把这孩子抱养过来算了。当时母亲也不生养,父亲就决定把他抱了过来,这个孩子后来就成了我的哥哥。母亲回忆起哥哥刚过来的样子,瘦得皮包着骨头,眼眶深深地陷了进去,黑瘦单薄的样子,我的想象,也许就像现在的黑人吧。母亲说,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案上的包谷面馍,迫不及待地过去一把抓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父母亲待哥哥视同己出,到现在老家里还传着母亲的美名。说每次劳动的时候,哥哥拿的干粮是所有孩子中间最白的。从进了我们家门到给他娶媳妇,人人都说我母亲没偏过自己的孩子,哥哥姐姐在我们姊妹中间,永远是穿得最新、吃得最好的,和我们淘起气来,母亲也总是让他们占上风......
但哥哥在一成家后就嚷着要分家,把父亲、母亲和我还有三姐分了出来,他们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当时大姐、二姐都已出嫁,我和三姐还在初中上学。可怜的父亲却在年逾花甲之年,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每次有集的时候,才十几岁在乡上上学的我,帮着父亲拉着车子,载着满满一车缸碗盆罐等一些陶瓷日用品去街上卖。在每次集散了之后的晚上,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父亲让我一笔一笔地记着帐目,就像让我算着算术题,今天卖出去了多少东西,单价及合计是多少,最后是把所有的销售收入减过该付给人家的本钱,就算出了每天到底赚到了多少钱。从那时起,我就从这简单的经营中,知道了钱原来就是这样赚来的,它来得是多么地不容易啊!那时的父亲,在灯光下悠然地捋着胡须,看着我俨然一副账房先生当家理财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父亲在分家后不久就去世了,当时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场面是,父亲尸骨未寒,停在冰冷的炕席上,地下满屋子的人在开着家庭会议,哥哥在为父亲后事怎么办和二叔、三叔争执不休,争执的焦点是他不想全部出过丧事的钱,坚持要母亲也出一部分。门外,母亲正在倚窗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透彻心骨.....,
也许父亲是寒着心走的,抱养了一个哥哥,原指望养老送终,最后却还是得自食其力,拖着老弱的病躯来养活家小。尤其寒心的是这场他刚刚去世后的争执,九泉之下的父亲,不知当时可否能永远地闭上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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