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肉炖酸菜,这是让一个东北人口水会条件反射流出来的五个字。
在北京生活了很多年,虽说也能吃到酸菜,无论是自己炖的还是在饭馆儿吃的,总是觉得口味差点意思,不是肉不香就是酸菜不够味儿。
最怀念的味道永远是小时候的味道。那时的姥姥家,每到冬天就开始储藏大白菜。一车一车的白菜堆在平房的院子里,一部分被做成了辣白菜,一部分会放在大缸里“积酸菜”。
为了供一家人一冬天的酸菜能够吃,首先家里要有一口大缸。姥姥家的厨房有一口无比大的缸,可以装下两个五六岁的我。每次积酸菜姥姥都会叫我帮忙。先把晒蔫儿的大白菜外面不好的叶子摘掉,然后姥姥码一层酸菜,再铺上一层大粒盐,再码一层,再铺一层。放上几个小时,大白菜会被盐杀的更蔫儿了一点,这时候我又出场了,姥姥让我洗干净了脚丫站到缸里一直踩,踩结实一点好再多码一层白菜。
最后倒上水,再压上青绿色的一块祖传大石头,20天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开吃了。
炖酸菜这个过程又很多的巧思在里面。
首先是切酸菜。为了不让厚厚的白菜帮影响口感, 需要掰下一片,在案板上压平,用薄菜刀从白菜最后的地方片一刀下去,左手提起顺带一撕,就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薄片。一片白菜叶可以片三四片,这样切出来的酸菜细如发丝。
再有就是好肉。农村的亲戚快过年的时候会给姥姥家送上半扇猪,那是一年里能吃到的最好的肉。不同的部位做不同的菜,炖酸菜最好的就是油脂丰富的五花肉。
酸菜缸的斜对面是一口土灶,土灶和房间里的炕链接。土灶配铁锅,烧菜特别香。
每次烧火我都会帮忙,我喜欢添柴这个小游戏,添完还会用“炉钩子”像模像样的捅一捅,看到柴火因为空气流入烧的旺了些,那是我很有成就感的瞬间。
锅烧热了,姥姥往里面倒一点水,再把白花花的猪肥肉倒进去,水烧干了猪肥肉开始冒油,油越来越多,白白的肥猪肉渐渐变成了金黄的猪油渣。捞出的猪油渣脆极了,撒上一点盐,就是我儿时最爱的零食。
留下一点猪油,把肥瘦相间的猪肉放进去炒,配合着滋滋啦啦的声音再把葱姜蒜倒进去,除了香味再接着炒酸菜。最后倒上水,放上香料,小火慢炖。
我爱吃肉,所以姥姥根据我的喜好姥姥把五花肉切成厚片,小火慢炖才能把五花肉的油脂炖出来,变得肥而不腻。别人家的酸菜只炖半小时,我家的酸菜要炖两个小时。这一个半小时,满屋飘香,五六岁的我觉得那是最最漫长的2小时,足可以让看动画片的我分心。
起锅捞上一大碗,姥姥会把肉片挑出来厚厚的铺满,捧着那一碗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先喝一口汤,一个字“鲜”。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东北酸菜的这种酸,其实我并不爱吃醋,甚至吃饺子都不蘸醋。但唯独对酸菜的这种酸,爱到骨子里。对我来说那不是一种酸,那是一种极致的鲜。所以酸菜在我心目中,那是“仙菜”。
再吃一口肉,在酸菜汤里翻滚了2个小时五花肉,酸菜的鲜渗到了肉里。白肉和瘦肉一口塞进嘴里,那叫一个软糯,肥厚的油脂入口即化,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油腻。最后吃一口菜,细细的酸菜丝吸饱了油水和汤汁,口感变得极其顺滑之外又充满了这道菜的所有味道,菜的味道、酸的味道、鲜的味道还有肉的味道。嗯,一口不够,还要再吃几口。
一大碗进肚,只想开心的躺在床上拍肚皮。真的太香了,感谢古人的智慧,发明了这个神仙组合,人间美味可爱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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