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过年磨豆腐的人家很少,大多都是买豆腐。而在我小时候,每年年底,我们家是磨豆腐的。
磨豆腐的活基本都是父亲来干。先是泡黄豆。准备一个大盆,把黄豆淘洗干净,用净水泡好。等黄豆全部浸泡透了,才可以磨豆腐。
磨豆腐用石磨。我家的石磨小,只有普通洗脸盆大小,平时磨些黄豆酱、辣椒酱还可以,腊月的豆腐量比较大,用它磨就太费时费力了。这时候父亲就把泡好的黄豆用水桶装好,拿扁担挑到生产队的磨坊去,借用生产队的大石磨,很快把豆浆磨出来。
父亲把磨好的豆浆挑回家,倒进白纱布做的袋子里,挂到木架子上,拿两根用皮条连在一起的木棒反复挤压。母亲拿大盆接住流出的净豆浆,父亲把纱布袋子里的豆渣倒在小盆里。那时候,豆渣也不能扔,可以炒着吃,或者做豆渣团子,实在吃不了,还可以喂猪。
接着父亲把沥净豆渣的豆浆倒在大锅里。母亲早已准备好干柴,烧火熬豆浆。父亲则在锅台边,用铲子搅动,防止豆浆沉淀糊锅。豆浆烧开后,就是点卤水的时候了。这可是个技术活,没有经验的人做不了,点嫩了豆腐发散,点老了豆腐硬,影响口感。父亲常年在生产队的豆腐坊干活儿,点卤水是父亲的拿手活。
父亲把点好卤水的、类似絮状的棉花团一样的东西,从锅里舀出来,倒进母亲准备好的、铺着白色纱布的筛子里,然后把白纱布裹好,放上一块木板,木板上再放一块大青石,开始压豆腐。不一会儿,清泠泠的淡青色的水就慢慢流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豆腐就做好了。
父亲掀开纱布,白白嫩嫩的豆腐冒着热气。父亲用刀轻轻地把豆腐打成均匀的方块儿,然后在某一块豆腐的边缘片下一片儿,托在手上,送到我的嘴边。父亲看着我吃下那热乎乎、带着浓浓豆香豆腐,眼里满是宠溺,无声地笑了,又去忙活了。
几十年过去了,父亲也离开了我们,但那些年腊月父亲做豆腐的情景,还有那浓浓的豆腐香,依然深深刻在我脑海里。每到年关,总会想起,一旦想起,唇齿间仿佛溢满了那年的香气,心房里满是那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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