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归乡
盘踞在南昌的外乡人是那样的多,红衣格衫的女人、长发静默的女孩子、一个和善的孤寡老人、热情的公交大爷。尽可也是隐着误会般的美丽。
我推着那新购得粉红行李箱愈加若骆驼般疲惫,阳光发散它可怕的亮度和热度,照在头发上更加沉重。
什么时候才可回家?已经来南昌有二十三天之久!令人感到厌恶的是颠倒的时间、无来去的感情转换、一切如旧的死寂般的战绩。真是罪该万死的事情。
料想昨天我塞着耳机掠过那间画室的微妙心境,我猛然因此感到惧怕——他们怎么画的那么好?!不合时宜又奇怪的嫉妒心好争心在刺灼内心不干脆的感性,有些坠落深渊般的即视效果。
我摇了摇头,警告自己不用思考那坏用处。而现在唯一的任务只有好好回家、好好学考,应是开心些。
于手机上购票,在站口自动取票口取票未果,被告知于报刊亭取票。我大呼着不好,阳光也未曾停歇它的光亮,我有些后悔带那看似方便的行李箱,琪,我将箱子存放在她这处。我懂得她是平和宽容的女子,为此我感到心安,可我又担心她无法承担这重量——那是我在中庸之道,无从休止。
我踱着脚步,和伽罗等人走在阔达的道路上,我们踩碎践踏那整块整块的黑影,汗水点缀在眉梢的周遭。使人感到闷热的情感挥发犹如濒死的泡沫。
往里走那悠长的黑色隧道好像无止境,伽罗戴着耳机,新剪的头发略显小小的黑色幽默。他和庚丸商讨着路线:“走过这个隧道我们就可以去报刊亭取车票了,我们尽量快一点儿!”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无故遁形,有不合时宜的稚嫩。顾志晃荡振动他似乎永不停歇的腿脚,一脸浮躁的形状,“先给泊申他们打个电话吧!等下又得急了!”
隧道那时候还是黑色深沉的模样,一辆小型的电动车驶过了,车上坐着一对老人,他们的脸都是甜蜜的。
接近光亮是在九点四十五,手表因为缺失充足的电子而日渐变得无用,现在连浅绿颜色的背光也见不着了。再走过去一些,沿着若金字塔般递进的阶梯走上去便见一呈苍茫浅绿的低矮报刊亭。夏天所独有的闲适与恬静藏在这别样处:台式立体的冰箱包含着各式各样的饮料、矿泉水。旁侧别着一元钱一包又一包联结的棒棒糖,最后小房里饱满着书香气味,铺成着五花八门的杂志、报纸,偶尔可接电话一用,在一分钟之内讲完所有要讲的话,因为这样只需托付五角的话费钱。
一群发着人间热气的人们将此地全权细微的围绕,一个生着虫蚁皱纹样子的中年男人掏出一个又一个白彻至极的信封,将它整理又念出它们的所属:“伽罗、顾志、庚丸、李池七……”
我有些急切于见到我的车票,于是情不自禁开始张扬着我的手臂,一下、两下,幅度尽可也是不大的。口齿或者说是嘴也掩不住我要归家的喜悦,我大呼着:“我!我!我……我就是李池七!”
伽罗站在我的旁侧,他似乎惊愕于我的喜悦,自己却不急不忙询问那黑色液体的饮料价格,显得他并不是有很大的欲求释放他对回家的期待。待我急躁地取完车票他早已又去玩他的手机去了。
难以修改我佯装自由闲适的模样,心中的烦躁随着气温升高而熔铸得越来越大。拿什么去消减它的锐气呢?现在我们十一人已经在登上检票口的路上。我害怕让琪一个人甘受我那累赘般行李箱的桎梧,干干急切的放纵着我的内心,口中嘟囔着:“要是她们说什么那就不好了。”——那是我自己无可复加的中庸,难以消减。子瑾则一语道穿,她的脸色是红润的:“没事的,她们也没说什么,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之后至候车口,开阔又明堂的定向空间。我飞快游离着我的视线,搜寻着琪的身影。不一会儿,在那左边的某一处发现她白色短袖的单调纹理,我于是乎激动又开始迸颤我的身体了——即使她们好像根本就没见着我。
“真是让我于心不忍,让你搬那么重的东西。”我一股脑跑到琪的面前,那时候我竟然为我的颓唐感到莫名的耻辱,当然这并不是见于琪处的,毕竟她是一个平和单纯的女子。
那答案就见于尹美莱处了。
“真是不知道你带了什么东西,竟然那么重。你知不知道我们怎么搬上来的吗?!”她还是一如既往践行她践踏贬低别人的中心内核,实话说,我不喜欢她,自一开始我便知晓我们不是同世界的人,我也没打算让她进入我深层次的世界,当然,我想她也是那样认为的。
那就不得不说她是如何让我一步又一步看清这世界现实的全过程的:
初来霞意美术学校进修,我们完成课业的第一星期,人生地不熟地去南昌游玩。我和琪、尹美莱一起,同莹和云酌一起。我们一起去超市,她们则去看漫展。可我蠢笨的性子使我以为琪她们是不去超市的,所以我转头作势就要回去。
再者,这种蠢笨我只希望在自己口中说出,如果是他人也必须不是轻蔑和讽刺的语气,所以我自知是个难以讨好满足的人,又当然在一些特殊情况被特殊的人破戒也是另当别论的。
再说回上文,琪见我要走一把就将我叫住。因着我对她深厚又清新的情谊驱使我又停住了脚步,回到她们的旁侧。这时候的我想想才知是尹美莱她自己是真的无话可说无聊至极所以她就用好像正当类似正义的语气质问我:“你想跟谁走呢?!”
只可惜当时的我未有上文的感悟,我的痴傻使我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变得不高兴了。现在想想,真是浪费我的气力。
彼时南昌阳光热烈铺撒,无风。我倚靠在一棵未知的香樟树下显得愈加颓丧。颓丧着尹美莱对我的质问,看着对面来来去去的车辆实在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蠢笨没落。
我并不知尹美莱是如何盘算着她的“义正言辞”的,见着我落寞神情又开始她无休止的贬低:“我就是不喜欢见你这副好像要死了的样子。”
真是好,一句话说的好:“恶语伤人六月寒”,见于此处淋漓尽致。
后来,我才懂得并且非常明确的知道她是那样尖酸刻薄的人,是黑暗的延伸物种,她来到世间因为她的刻薄而变得愈加奇特。不论是前事我与她吵架争执,还是我无意发现她挥之则去的特性,都让我看清了世间的现实与黑暗,从而得出道理:不是所有人会像城那样,像幸那样待我。世间一直都是藏污纳垢的。
可我还有一种颓废的想法就是,只要有几个深层次的朋友就够了,不要太多。
算了,不说了。浪费我的口齿再次挣扎。
火车站,我们坐电梯往下走,寥看站头全景,绿色清新铁皮火车节节像夏夜烟火炸裂于瞳孔内层,银白色钢铁悬挂上头的世界,天光通透铺陈游离漂浮犹如飞落的萤火。
“2车厢10号。”我默默念叨,彼时沉重的行李箱不及归家的心切。
火车站的风那时候还是令人感到闷热的。
料想伽罗坐在2车厢9号,我又自顾自望了望他。线条干净的男子,只是新剪的头发还是滑稽而突兀撞眼。他共鸣般的也与我眼神对焦,我本能性的笑了笑,转头又前行。
伽罗说,我同他的姐姐长得很像,只是性格相反。我说,我总是感到本能性的难过。他答,你不要总是一个人,去和别人说说话吧!
就这样,他轻而易举的使我的心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漏了一拍。唉,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进入火车时人是非常多的,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中年男人大声嚷嚷力争维护秩序,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年人闲适观赏人群热闹,一个有许多妊娠斑的女人声音洪亮像只喇叭。
我则被夹在两个男子的中间左右为难、略显尴尬。车内未开启空调,所以车厢里散漫着男人们的烟草味道、女人冲鼻的香水味道、食物的香味、彼此之间群居动物交融陈杂的汗水。真是迫不及待全权勾进了我的鼻子,恶心,我定定心神也于事无补。汗水好像是沾染他们的汗水或者呼吸的水汽,我的头发变得湿热难耐。
在此时我才知我和伽罗的座位是并不串联的,心里竟有些遗憾。可所幸的是同我相坐的是一个同画室不熟识的男孩子。
他叫郭振兴,人称郭少。
我坐在他旁侧的时候,细细看过他。那时候火车上还未开启空调,依旧浮躁。我还未安置好我那可恶笨重的行李箱,它孤零零还在那本来就狭窄的过道里阻挡着乘客的路途。我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安置它。
这时候,他便静默的听取了行人的建议将我的箱子置于座位的下侧。我心里开始有刚刚对琪一样的心理——我不知所措又生怕麻烦人家。
自此我认为他是一个通达事理的男子,虽然我们并不熟识,但那细微的举动使我现在也难以忘记:
闷热的空间,他拿着一张脆弱的薄纸扇风,一次减轻他燥热的现状。一下、两下、三下,我一直都在掩饰我在看他的事实。他似乎懂这征兆,回身望了望我,又静默为我扇风,一下、两下、三下、被他看穿我的突兀以及受宠若惊,轻飘的声音通透的像湖面静默的平静,那是素淡的:“我帮你扇扇吧!看你好热啊。”
我惊愕,又感到了现世的温暖。那温暖就像以前城和幸给我的一样。
真的好开心。
2018/5/19-2018/5/21
尹煜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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