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的五一,收拾屋子赶作业,走到裴巷时正是午后1点左右,去外婆家么?怕二老在午休,上周值班,加上这周已有两周没到外婆家了。下周来再买姜母鸭给公啊。
可是,没有下周了。
子时接到电话,很是错愕,突然就呜呜哭了。
上上周还拿了黄色的蝴蝶兰给公啊,他春节一直念叨着我给他的蝴蝶兰被谁拿走了,开得可美了。于是拿了紫红的给他,他坐在客厅里望向阳台,嘻嘻一笑,说美。于是黄色蝴蝶兰盛开时,我连忙急急送了过来。阳台上摆了我带来的双色金心三角梅,红掌,百合,多肉……外婆爱花,每一次看到花开总是眉开眼笑。他看到外婆笑了也开心。嗯,我总觉得这勃勃的生机是该给他们的。
小时候他并不那么爱花草,侍花养草,精神去了。那一代人为家人为生计奔波,一人在外,养活外婆和五个子女,是家中的顶梁柱和定心丸。唯养家糊口为第一要义,四方奔走,谈何有时间放在闲适妙物上。
退休后他开始爱上了撮山理水,在院子里搭假山,养乌龟,晨起到开元寺遛鸟茶话老友,归来哼上一曲南音,晚7点雷打不动看新闻联播。前几周来,他还跟我们谈政治新闻,说一学两做,他是老党员也该学习。这觉悟,小辈的我自愧不如。
他在大事上毫不含糊,生活里却是孩童般的天真。他会嘱咐我要来看他,要买姜母鸭给他吃,讲旅行见闻给他听,要买新手机,要看我们新拍的图片,要给他拍照。知道我们春节去桂林,说起他年轻时去桂林的经历很是欢喜。春寒料峭的时候,我们到裴巷排队买康庄满煎糕,知道他爱吃冬瓜糖给他买了两种口味的两锅,又挑了一树精神的康乃馨给他带去。他开心地嘱咐我烧水煮茶好佐他的满煎糕,茶水备好,我却一时忙于回复信息,他是个急性子,只说我茶好了。我连忙把糕切好装在盘子递到他手中,看着他一口茶水一口糕这么囫囵吃完,露出满足的表情,再帮他擦干净手,放南音。要出门时,他说要再来噢,他每次都这么说,我也欣然同意,一周或两周就带好吃好玩的来讨好他。
嗯,我的公啊,我不那么多遗憾呢。从小生活在这里,公啊待我很好,我也待他们很好,珍惜每一寸陪伴的时光并没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觉。唯一遗憾的是你还没有过九十岁生日。你老念叨着要过生日,要在鲤酒,要请好多人,还嘱咐要叫我的公公婆婆。我为了你挑了一套中式的衣服,和外婆是情侣装。舅公说生日贴已熨好,就等着夏天来临。
一点预兆都没有。五一舅妈加菜,公啊很是开心,欢喜地吃完晚饭……大家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我还在画画。
晚上,他们说前后不过半小时,公啊就这么安详地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外婆,眼皮搭耸着,哭不出来。最后,外婆坐在床边,抚摸着公啊的脸庞,满是不甘:你要走也不告诉我,又喃喃说,怎么不让他过了生日再走呢。
雨渐渐下了起来,淅淅沥沥。
一代人两代人也就在这十几二十年间,时光太匆忙。儿时,还是在这屋子里,就在漫天星光和凉爽的夏风,公啊用扑克牌教我数字大小。一切都没有变,含笑山茶依旧在,走路有风的精壮公啊转眼添成一束星光。
就这么看着熟悉的老街和着一曲南音安详地去往另一段旅程吧。我们会永远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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