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放暑假回家,家在广州贫民窟大杂院里,是一排平房的第二间,这样寒酸让我怀疑这个家是不是租来的,但也来不及多想,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的同学在搞企业,我是一个技术人才,天天往他那儿跑,但我却不懂得他们需要的技术到底是什么,他告诉我:
“只需要把有钱的人拉来,把懂这个技术的人拉来,我们就当老板了,不需要学什么技术,只管撮合,陪他们打麻将就行了。”我就整天整天地跟他们打麻将,打到晚上十点半。
我的父母本来习惯了每天晚上九点半睡觉,现在也要等到十一点才睡觉了,就为了在我十点钟回来后能够有半个小时和我说说话。我一年回来二十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能和我说话的时间就只有半个小时,当然还有早晨临行前的告别,那点时间连零头都不到。
妈妈把一个旧柜子上的破抽屉拉开,告诉我:“明天去见人,得穿一件干净衣服了。”我低头一看,柜子里叠放着许多衬衣,虽然旧,但很干净、整齐,我就挑了一件拿出来。今晚说的话就这么一些了。
第二天一早,我穿上那件衬衣,又出门了,临行前和父母告个别,于是,他们从现在开始,又等待十几个小时之后、上床之前能和我再说几句话。
我走出那穷困的大院,走上街头,走到大马路口,突然发现我的衬衣在掉线,有很长的一缕线都拖地了,我用手揪都揪不断它,要是再使劲,就会把衣服扯烂,那就很麻烦,就得回去换衣服,就耽误了打麻将的时间。就在这一愁莫展之时,我发现路边有一把剪刀在闪闪发亮。
“这是母亲提前放在这里的!”我恍然大悟,“她就知道我在衣服方面会遇到难题,所以提前放了一把剪刀在这里!”
我把线头剪断,继续往前走。今天这是要去干什么呢?没有钱,没有企业,只有麻将到深夜。当我走到人流汹涌的大街上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一年到头放个暑假回来,好不容易在家待二十天,都没有一个整天是陪父母过的,每天二十四小时,只拿出半个小时给他们。不知不觉,暑假就要过去了,又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回家。”
内疚充满了我的心。我往回走,决定今天陪他们一整天。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一辆汽车,认出那是自己的车,“啊,我是开车回来的,那就开车带他们去花市玩,多好!”
走到家门口,也就是那一排平房的第二间,我发现窗户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大洞,有几个小孩在往里看。我凑过去看,屋里没有人,没有家具,只有地面的垃圾,就像有人刚刚搬走了一样。我忽然想起母亲已经去世了,难道,这几天看到的母亲只是一个幻影?可是父亲呢,为什么这个家突然就像鬼屋一样了?我朝黑暗的屋里大叫:“爸!妈!”在黑暗的深处,有一个身影缓缓地挪动了,仔细看,那是母亲,她居然在织毛衣,对周围的衰败完全置若罔闻,她慢慢站起来说:“儿子回来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呢?妈给你做饭去。”然后向空荡荡的厨房走去,在空气中操作着不存在的厨具。我嚎啕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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