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天
对于春天，孩子们的感知最敏锐。
柳条刚冒了一点嫩芽，已经有男孩子们折了做柳笛了。一时间，到处都是柳笛的鸣声。要上课了，还有人在吹着柳笛玩。于是，老师开启搜桌模式，每个人的课桌里都会藏有一两支柳笛。
下了课，一众人马又折了新的柳枝做柳笛。放学路上，此起彼伏的柳笛声像海浪一样涤荡。
渐渐的，杨花柳絮也飞起来了。田野里，嫩绿的野菜也悄悄冒头了。
大院里，大红的妈妈捉了好多小鸡仔养在笼子里。应我的请求，母亲也买了四五只小油鸡给我养。加上家里原有的一只芦花母鸡，我也有了一群家禽。
放学后，我和花儿书包一放，就到大院外的路边去给鸡娃们捉甲壳虫吃。我们每人拿一只啤酒瓶，有时候，瓶底会装一点水，以防甲壳虫飞出瓶子。
大院和厂区之间有一段柏油马路。马路的两侧有很多小杨树。仲春时节，小杨树上已经长出了嫩叶。我们每到一棵树下，就使劲摇晃树干，树叶上的甲壳虫便像雨点一样刷刷掉落下来，一时间，地面铺满了黑压压的虫。我和花儿兴奋之至，分头捡拾地上的战利品，放佛得了重要的宝贝一般。
有时候，遇到粗一点的树，花儿便用脚去揣树干，我就在树下检掉下来的虫子。这些甲壳虫都有羽翅，有些在落地之前就张开羽翅飞走了。大部分的甲壳虫还是做了我们的俘虏。
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捉到几只金龟子。它们的背甲泛着绿色或者金色的金属光泽，背甲边缘，还有一圈莹色装饰，很是漂亮。
瓶子里的甲壳虫越来越多，它们汇聚在一起发出嗡嗡的响声。我们带的瓶子是没有瓶盖的，只好把食指指头伸进瓶口做瓶盖。每捉一只虫子，就迅速抬起指头，把虫子塞进瓶子，再马上把指头伸进去。时间久了，食指有些肿胀，虽然如此，只要还有些天光我们就不会收工。
等到天黑尽了，我们才满载而归。有时候可以捉一大瓶甲壳虫，有时候，只有大半瓶。
回到家一般都不会马上喂给鸡吃。要先找一张纸做成纸塞，塞紧瓶口。第二天上学前，鸡们已经早早起床了，这个时候把瓶口上的纸塞取掉，缓缓的撒一些甲壳虫到地上。小油鸡是吃不成这种美食的。一般都是芦花老母鸡在享用这些美味。只见它低着头，快速捕食，一口一个，精准无误。甲壳虫们挣扎闹腾了一个晚上，已经精疲力尽，全部成了老母鸡的早餐。
逢到周末，母亲和几个邻居约了一起去田野里挖野菜。我也跟着去凑热闹，花儿自然也不会缺席。我们带着一把小铲刀，再挎一个小筐就出发了。
距离厂区两三公里就有一大片田野。母亲说，这片田野也属于我们厂子，只是厂里还没有建设。田野里，各种绿草正在悄悄成长。野菜们也混迹其中。
我们要找的是一种叫做甜苣的野菜，母亲说它的叶子边缘呈椭圆形，光滑没有锯齿。我每每找到的都是它的姐妹——苦苣菜。它们长的实在是太像了，我根本分辨不清。
花儿也跟我一样，小筐里甜苣苦苣混为一谈。稀里糊涂挖了一堆，休息时，被大人们一顿分拣，小筐里的成果就所剩无几了。
虽然倍受打击，但我们寻找野菜的决心仍然没有动摇。我们自认为是野菜都被大人们挖走了。于是，我俩商量，走得远一些，离开大人们。
就在我们往田野深处走去的时后，天上飘起了雨点。大人们在远处呼唤我们，我们装做听不到，脚下还加快了速度。雨点的密度也大起来，渐渐变成了一阵小雨。
我和花儿在雨中跑着，无意中跑进了一间电线养护室。那里，几个工人好像在抢修线路。我们便在小屋里避起雨来。不一会儿，母亲和几个阿姨也赶到了，她们是追我们而来的。于是，大家一起挤在小屋里避雨。
小雨不大，却也下了有一阵子。雨停了时候，太阳出来了，天边还挂了一道彩虹。小时候的彩虹还是常见的。
我们走出小屋，打算回家，忽然一个阿姨惊叫了起来。地上的草丛里出现了一片一片黑褐色的东西，大人们一边惊呼着，一边俯下身去捡拾。据说，那是黑褐的东西是地皮菜。我和花儿也急忙跟着去捡拾。
混在草根儿里的地皮菜软软的，像泡发过的木耳一般。听一个阿姨说，这些地皮菜其实是一种菌类，只有雨后才会出现。这么神秘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说，用它煲汤很有营养。
回到家，母亲把甜苣菜用水泡了起来，说要泡三遍才能把野菜的苦味去掉，之后才能做凉菜吃。而地皮菜，母亲给我烧了一道汤，那个鲜香，让我一直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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