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平凡的世界》,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嘴里“啧”的一声,随着拍着桌面的手不快地落下。
这真是一本有趣的书。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父辈及以上的人怎么相处,直到看完这本书。看完这本流淌着众多我熟悉的陕北方言,农民的憨态、奋斗、造作,邻里兄弟间的斗嘴、鼓励、玩笑……那样的鲜明和活生生。我第一次觉得使用方言这样不让人羞怯,因为那些充满趣味和快乐的表达我曾经也经历过一些,看到过一些。我从别人的描写里看见自己的祖辈和父辈曾经在自己的土地上努力生存的样子。我是他们的儿子,可已经少有他们的坚韧品格。
我以为少平会和少安不一样。我以为他是一位勇敢的、敢于争取自己幸福的大男孩。可当我看见他对从煤矿回去惠英嫂那温暖的小房间的路上时那种满足、熟悉、和亲切的样子,比我在看到少安美美地从山西带回那个不要嫁妆钱的秀莲更让我觉得心痛。美丽的润叶可爱的晓霞啊,是什么让两个曾经靠的那么近的心在书的末尾离的那样远?
爱情真残酷,什么天造一对都比不上自己心里想要在感觉里植入的那种安全感。对,就是那种脚踏在结实的土地上的美美的安定感。可谁又不想要安全呢?谁又不想要在肥沃的土地上随风飘扬的热烈的火红的花儿呢?不忍心采摘的你,迈着结实的步子走过去的样子是多么残酷啊。那花儿只想对着你笑,对着你开呀,你怎么反倒跑开了呢?是不是幸福太突然了,你都不敢接受呢。
少平的事业一直在变,从学生、小工、矿工,在黢黑的地下流汗,在热烈的阳光下感受活力。他有力气、知识、勇气、胆量、温情,和他亲爱的大哥少安一样爱折腾,爱创业,爱土地,爱邻里,爱父母,爱一切,唯独不觉得自己享有爱。这种奉献精神在那个贫乏的年代里是活命的根须,扎的越深越好,在新的还算宽裕的集体里,难免就像一种负担。在每个人都需要扮演好角色的社会里,一个顶梁柱被撅的太粗,折了时的打击是致命的。
所以这书的后面还才是更多的挑战,更多琐碎的今天和看起来有些灰色的明天。可温暖的太阳仍然会照常升起,什么诗意的感伤,分别的痛苦,失业的折磨,还有似乎被别人看低的自尊心……都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流逝,太阳一天天升起而躲进尘封的暗夜里。
我倒觉得书里那些老一辈人活得好洒脱。那些辣嘴金家嫂子,趿拉着一只破鞋的爱开会的孙玉亭,靠小偷小摸发家而不知其害的金俊文父子,爱喝蜂蜜水到处炫耀的金光亮,闲不住脚各地倒卖小零碎的王满银,为了爱而勇敢离家的润生,还有只疼爱自家小孙子舍不得吃药的孙家奶奶……鲜活的人物描述里参杂着童话式的浪漫和无理。断了腿的李向前反而迎来了润叶的爱,一直相爱的丽丽和武惠良却又有家庭婚变,美好的不可思议,破裂的突如其来。还有那些瞬间就能振作的精神,压不垮的肩膀都是现实的另一条假腿,浪漫的不多余的翅膀。还有那些爱情甜蜜的羞怯、贫穷的身份带来饮食的躲闪、还有挺胸抬头的昂然,一切都那样自然,在环境和氛围的烘托下,我甚至觉得我也在那个描述的场景里。真是高妙的写作手法,给人留下熟悉还有无穷的马上可能就会抛之脑后的怅惘。
如果那就是自己选择道路,就努力走下去吧,不管是开向黑暗的矿车还是走向光明的脚步,不要停歇,也不要气馁。
一直看着书,一直说它没用,一直说它没用,一直还要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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