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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小拴子

药,小拴子

作者: 愿缘圆源 | 来源:发表于2019-01-11 10:02 被阅读0次

    我是老板最喜欢的那个伙计,因为我是最勤快。尽管他也会当着客人的面呵斥我,可是我还是知道,他是喜欢我的,在这些学徒的伙计里面,他总是会给我一些特别的关照,给我的碗里夹块肉啦,提醒我上好门就早点去睡觉了。老板只是表面看起来凶,人是很好的,就像我爹和我娘一样,他们只是嘴上唠叨,其实是喜欢我这个儿子,疼着呢,盼我能更争气。要不然,为啥让我出来学徒,我们家自己也有店啊。

    就是这么喜欢我的老板把我赶出了门,他说我得了病,不吉利。不容分辨,把我所有的东西通通从店里扔出来。尽管得了便宜似的,虽然不是净身出户,可是那个店却再也回不去了,我想学徒再也没机会了。回到家,爹娘啥也没说,只是叹气。我开始在店里去帮忙,他们也尽量不让我招呼客人,只是有时候,他们都忙起来的时候,我悄悄的去擦桌子,看着到店里来往的客人。

    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他坐在靠门的位置,手里拿了一本书,阿爹给他上的茶,他只呷了一口就放在一边。手上竖着的书,我知道他没看,因为他的眼睛不时的瞟着门外。突然他的眼睛就亮起来,顺着他的眼光看出去,对门家里的三姐正抱着洗衣盆走出来,她是要到小河里洗衣服。三姐的身影消失了,那书生结了茶钱,离开了。

    这书生第二次来时,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依然捧着本书,眼睛向外看。当他佯装看书时,发现我在看着他。他笑了笑,招手叫我过去。问我:读过书吗?我摇摇头,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字,告诉我:这个字叫做茶,就是茶水的茶。跟着念起来:茶水的茶。我正念着,他站起身来又坐了下去。我转头去看,三姐已经背转了身,抬起的左手,仿佛在擦脸。书生叹口气坐下来。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的脸上一片阴郁。我对他笑笑,却不敢主动迎上去。这次他没有拿书,只是坐在这里等了一晌。他叫我过去:“你叫什么名字?”“小栓”“小栓,你能帮我个忙吗?”我点点头。他把一张纸条塞到我的手里:“你能给她吗?“”她?“他点点头。我指了指对面,他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走了不一会儿,三姐就抱着盆出来了。我远远的对着三姐笑,三姐喊着我的名字:“小栓子,你又出来晒太阳啦?”我随着她的话靠近他,把那个纸条放在那盆衣服上。三姐一愣,我说:我们店里客人给的。她疑惑着打开,旋即脸上大颗的泪珠便落下来。我吓坏了:“三姐,你怎么了?那个人必定是坏人吧,都把你弄哭了”三姐却说:“不,他不是坏人,可他再也回不来了。他说要去干一件大事儿呢,他的事要干成了,你家就不会再总是让寻捕欺负,我也不会天天被大娘打。”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大事儿?好事儿,你怎么还哭呢?”我想不明白。三姐说她也不明白,只是那位客人跟她讲,这样的日子一定会来。

    之后我的病慢慢重起来,我就只能在家,出门越来越少,慢慢的就越来越没有力气,我知道我是爹娘的拖累,可是,身体才是我真正的拖累呀!多希望这副身子能够好起来,继续去当学徒,让我爹娘开心----即使师傅老板骂我,我也会开心。我有时候也会想,那个客人所说的大事儿,是什么呢?我如果看懂那些字,我会不会像三姐一样也会哭呢?还是女孩家就是爱哭,我们男人才不会呢!有时候这样瞎想着,又昏昏的睡过去。迷糊中听到吹吹打打,娘说:三姐出嫁了。

    店里常来的那些客人都是我认识的,再没有看书的人。白天的时候闹哄哄的,晚上听的最多的就是爹娘的叹气。有一天他们高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我心里却跟着高兴,只要爹娘高兴了,还用问是啥事儿吗?

    夜里总是咳醒几回,不用我叫娘就已经起来,给我拍背、倒水。我心里过意不去,好希望他们根本听不到。这天依旧是咳嗽把我震醒,娘给我倒了水,爹给我拿了一个馒头,出奇的香。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家里的好东西都是给客人吃的。炒米,那哪是我日常能吃最!这个竟然比炒米还香。爹娘看来真的遇到喜事儿了,看着我吃也是笑眯眯的,眼里闪着火花。我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满嘴余香,刚觉得身子轻快一下,一阵咳嗽又上来了。

    好累呀,我要睡倒下去。白天店里闹哄哄,听到大家讲啥闹革命党啦、又砍头了……哎,外面的世界乱哄哄,我终究是再也见不到的。如果日子只是这样,只希望早些结束,让我的爹娘也少一些操心,少一些叹气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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