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养猫记

作者: 三十二栗 | 来源:发表于2019-07-08 14:02 被阅读0次

在来上海的第二年我从同事那里领养了一只小猫，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给米。给米可以算作一只白猫，除了它头上两个像眉毛一样的斑点和狸花猫一样的尾巴。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看到给米时场景的点滴——那时给米只有我的手掌那么大，在笼子里不安分地蠕动，晶莹的绒毛逆着光像是春天里轻盈的蒲公英。我趴在地上，用手掌托起给米，注视它棕色的眼睛，一个小精灵就这样闯入了我的世界。

我并非第一次养猫，从小到大在老家也养过好几只。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在老家我其实和猫一样，都是被家人养着。而在上海，在我工作了之后，有了自己的独立性，我才能算得上一名真正的养猫人，我也明白了养猫其实不光是一种对猫的喜爱，更是一种持久付出的责任。

精灵

给米是一只非常顽皮的猫。它总是对家里所有的东西无限的好奇。它会用先爪子不断地试探所发现的任何新的东西，稍微发现对方有所反抗时，它就会毫不客气地扑咬上去。养的花、我的尾巴型枕头、室友的耳机线、窗帘等就是这样成了它充满残缺美的作品。

给米精力充沛，在它的王国里自由驰骋，飞檐走壁，不论黑夜白天。有一次遇到楼下的邻居，他说让我白天动静小一些，他们经常能隔着楼板听到很大动静。我当时很疑惑，心想白天家里并没有人。等回到家一开门，看到迎面扑过来的给米以及地上乱七八糟被它打倒的“怪物”时，我才恍然大悟。

给米也有安静的时候。安静到有时我怎么唤它都不理睬我的地步，我翻箱倒柜地寻找它，担心它是不是从楼上掉下去了，但最终都发现它要么躲在一个角落睡着了，要么就是隐秘地坐在某个高高的家具上洞察着我的一举一动，似乎在思考着有关于猫生的哲理。

它就是这样的让人捉摸不定，像一个顽皮好动又喜欢安静思考的精灵。

世界

我很少带给米出门。因此，给米也很少了解外面的真实世界。在给米的眼中，我和室友租的那套房子就是整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着巨人、各种不顺眼的玩具、偶尔闯进来外太空飞虫还有很多让它爪子发痒的家具。它很喜欢顺着裤子爬到我这个巨人的肩膀上，站在我的肩膀上巡视周围，就像很多小孩喜欢让大人扛着一样。大概是因为它也想试试我这个巨人观察世界的视角。它也喜欢静静地趴在窗户旁边望着楼下，那眼神就像我们人类仰望着神秘星空的眼神。它不知道其实它的世界只是很多个相似世界的中一个，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坐落在三面都是大海的巨人城市。因此当我第一次带给米出门来到楼下时，它显得格外的惊恐，紧紧地趴在我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从它的眼神中透露的是柏拉图洞穴寓言中囚徒意外地挣脱了铁链束缚，第一次看到真实世界的震撼，也是黄粱一梦梦醒后的惶恐。有时我也在反思带着适应了墙内生活的给米到外面的真实世界应不应该，让给米保留一个简单不那么复杂的天真世界也似乎无非厚非。而最后当给米长大后，我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成长

看着给米一点一点地长大，那种心情也只有为人父母才能理解。从它只有我手掌那么大时，我用羊奶和研磨后的猫粮混合加热后一勺一勺地喂，到长大后在我吃东西时甚至是发出打开塑料袋声音时，它就会放下手中的任何其他玩具，兴冲冲地凑到我跟前，这虽然不过只是过了几个月，但在我看来好像是我养的孩子成长了很多年。最让我感到欣慰的莫过于每次下班刚一推门它就会顺着门缝溜出来，迅速地从我身上爬上去，偎依在我的肩膀，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纵使平时有万分顽皮在那一刻也变得如小鸟依人般乖巧，哪怕只能维持短短几分钟。

任何一个孩子都会有长大的一天。随着给米的长大，我越来越发现，在我狭小地租来的房子中，越来越束缚了给米的自由。它似乎故意在夜深人静时制造声响来宣泄对这种束缚的不满。在经受了这样一番晚上吵着我睡不着觉的折磨后，我最终选择了将给米送回老家给家人来养，送回老家那片真实世界中拥有广阔自由的山林。那时我才明白，当给米真正长大了之时，知道了自由的意义，就会渴望走出原先狭小的世界，独自去面对墙外的真实世界。

养猫人与猫

我时常会不经意想起给米，想起这个顽皮的小精灵，心中总会因此而泛起一阵温存，驱散些许阴霾。当我在上海追寻自己的各种自由时，给米也在老家的山林间自由地穿梭，从一只顽皮不喑世事的小猫成长为一只步态沉稳山林猎手。

我也时常会回到老家，安静地和给米坐在一块，把手放在给米的身上，和它一起回忆那段在海上我们各自生命历程中的一段共同的岁月和故事。成熟稳重很多的给米已经不再是那只顽皮的精灵，我还是那个在海上不断航行追求自由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