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

水果店买甘蔗，十五块钱两支。

这是我最近一个月内第三次买甘蔗了。

也是平生第一次，我一个人吃，买得最多的一次了。

秋季干燥，甘蔗生津止渴、滋阴润燥、清热解毒。适当吃一些甘蔗，很有益处。

店家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是广东甘蔗。大概现在的甘蔗，都是来自南方以南。

其实我这个小城，原先也有种植区域。

以前，这个小城，我家乡下东片乡镇，是水稻区、棉花区；而靠近杭州的西片的乡镇，种植络麻、甘蔗等经济作物。

每年秋季开始，到次年春季，在320国道的杭申公路旁、以及沿钱塘江边的沪杭公路旁，都有一个个的甘蔗摊点，是一捆捆卖的批发摊。

这两条公路，当年是杭州到上海唯二的两条公路，一条在小城的南边，一条在小城的北边。车来车往，客流量大。

我孩子妈妈喜欢吃甘蔗，以前无论是在单位与司机一起出差路过；还是后来我离开单位自己买了车办事情过路，都会买上一两捆甘蔗。为此，也还特地买了一把专用的甘蔗刨子。刨甘蔗的技术也是练得娴熟得很。

小时候，母亲担心我们嘴馋，每年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应季种上各种瓜果。生瓜、崩瓜、雪团瓜、黄金瓜、北京甜瓜、西瓜……果树那是自然不用说了。

我家也种植过几年甘蔗，就在现在平房前面的场地前，现在被我种植了花木。都说“门对千竿竹”，那几年，我家是“门对千杆甘蔗”。

每天看着那一大片甘蔗，我的心情都大好。

其实，那几年，我家门前的那一片甘蔗长势并不好，因为母亲并无时间去精心打理。甘蔗需要不停地把叶子扳下来，甘蔗才能越长越高，一节一节之间距离也长。而扳叶子，是个辛苦活，甘蔗叶子像刀子一样锋利，很容易把胳膊手指割破。需要穿上厚厚的外套以及手套才合适。

所以，我家的甘蔗，每年都只五六十公分高，一节一节，距离间隔短，密密麻麻。但，当年，在我们村，已经在众多小伙伴的眼里，很是惊艳了。

有那么大一片甘蔗，可以随时尽情地吃，我就是我们那个时代村子里的那个“大田后生仔”。

每次，我都不用砍刀等工具，很豪气地走下甘蔗田，挑一支觉得最高大的，在甘蔗贴近泥土的部位，猛起一脚，踢断，拎起了就走。

每次挑的都是甘蔗田里最高大的，一直到最后甘蔗田里稀稀拉拉，但每一次挑的，依旧是最高大的这一支。每一次都心满意足。

当年没有刨子，用膝盖磕断了，直接用嘴撕皮。但我几乎每次都吃得嘴里鲜血淋漓的，吐出的甘蔗渣都带红色……

小时候，堂姐让我猜谜语：

“外婆啦家门前一株竹，小人迢过就要哭。”

答案就是甘蔗。

但我小时候没有为了甘蔗而哭泣的经历与必要。因为家有专供我与弟弟的甘蔗田。

十多年前，去皖南，在一个古村前，看到一个甘蔗摊，居然还可以现场帮你把甘蔗压榨成甘蔗汁水的，的确是省事，但我觉得失去了嚼甘蔗的趣味。如同把香瓜子去壳了直接吃瓜子肉，失去了嗑瓜子的美妙精髓。并不美。

这两年，在川东城市看到甘蔗摊上，居然有一个简易设备，可以帮你把甘蔗切成一至两厘米的小段，还可以很精细地把那个节去掉。真是食不厌精，叹为观止。

四川人民在吃的方面，总是走在前面。关于这一个我倒是很认同。可惜，在我这个小城没有这样的服务。我曾经与水果店的伙计小哥哥提过，他说老板抠门，不舍得买这个设备。无语……

以前在单位工作的时候，去乌镇隔壁的吴江桃源镇。一条老街上，一家家过去，店铺门前一溜的羊肉大铁锅子，冒着热气，望过去一片白雾茫茫，锅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锅沿上插满甘蔗稍稍。

烹饪红烧羊肉，需要在锅子里插上几截甘蔗稍稍，可以去掉羊膻味，甘蔗本身的甘甜可以调节味道。这是江南地区人尽皆知的烹饪方法。

不知道其它地区有无这个手法？

我觉得性温发热的羊肉，配上清凉甘甜的甘蔗稍，的确是一种经过实践而流传下来的智慧的烹饪秘诀。

可惜我不碰羊肉。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

我这个小城，靠近杭州那边几个曾经种植甘蔗的乡镇，女儿出嫁，陪嫁的嫁妆里，也必定要有两支高大粗壮的甘蔗。

我想，这一来的意思，曾经那边也是广泛种植甘蔗这个经济作物，带上两支甘蔗，也是希望女儿将来这一方面是个能手。如同蚕桑地区带上两支桑苗一样的寓意；二来，甘蔗与竹子一样，也有节节高的好口彩，寓意将来的日子越过越好，像甘蔗一样甜。

原先我小时候，每年过年请神仙，八仙桌子北侧悬挂一副神轴（各路神仙画），两边用的是自家竹园里砍的小竹子，但近些年，母亲也开始用甘蔗。我也觉得甘蔗比竹子更好。唯一的，就是现在的甘蔗太高大了，不砍断的甘蔗，竖立在那里，看起来不美。

秋阳温暖的午后，依旧有些燥热。这个时候，温暖的阳台上，脱掉外套，甚至可以穿短袖，嚼上几段甘蔗，喊道：

小爱同学。

我在。

来一首“大田后生仔”。

好，为您播放“大田后生仔”…

实在是一项应季的人生美事。

如同夏季吃空调里吃冷饮，吹空调，刷抖音，葛优躺；也如同新疆沙漠里晚上生篝火、裹棉袄，吃西瓜……

只是最后一项生篝火、裹棉袄、吃西瓜，此生尚未领略。

神往。

2023/11/19 晴